六
就是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听嫂子介绍了老婆婆的生活。老人家爱干净爱整洁，特别勤俭节约，拉扯大许多孩子，得到子孙们的尊重与敬爱。九兄妹中数支书家状况最好，所以逢年过节一大家子都齐聚在支书的扶王山庄，几十口人好不热闹。
嫁入大家族中生活，对一名女子的德行是个大考验。一部《诗经》三百零五篇，开卷头几篇几乎全部是写婚姻家庭的。其中最脍炙人口莫如《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这首诗歌里，我们听到千年前的人们欢喜祝福着即将出嫁的美丽少女——“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宜其家人”。不论是谁编辑的“诗三百篇”，不论孔子是删诗了、还是整理诗了，抑或是为“诗三百篇”做了些正乐的工作，都不容置疑地说明了古人是十分重视婚姻和家庭问题的。我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嫂子和支书的婚礼现场。在那个花费仅仅四十元钱的婚礼上，支书腼腆如一小媳妇，而那个身段如小桃树般窈窕，面容如桃花般娇嫩的少女正爽快地招呼着亲朋。我仿佛还听到了人们的祝福赞美，“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宜其家人”。古人言语简洁，却层层递进，把一个大家族所有的人事经营全部概括于内。这几个字是如何在岁月里蕴蓄，又是如何在那些风风雨雨和相互扶持中发酵、丰沛，经历简单的我无法去进行具体的想象和展开。缘分带我来到这里，而曾经那个腼腆青年变成了如今沉稳巍然的支书，曾经的活泼少女变成了我心目中宽广亲厚的嫂子。
用宽广亲厚来描绘嫂子一点也不为过。
嫂子块头大，脸盘大，走路行动也如一条宽宽的江面，不疾不徐地流淌。家大业大的，支书打理外面的事业，院子里常年的工人只有一个，就是刘大爷，负责管理野猪、猎犬和菜园子。嫂子则负责院子和房子的清洁、整理，以及厨房等日常生活事务。客人多的话，再请两个零工，就是伙头杨师傅和清洁刘大姐。刘大爷老伴过世早，他勤劳、本分、整洁，在这个家里做了六个年头的事，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晚上和大家一起坐在客厅大沙发上，谈天，看电视。嫂子起床早，打扫院子是她的早课，每天六点左右就能听见她在院子里刷刷的扫地声。我也属于早起的，走到院门口，常常遇到结束了打扫的她，于是都停下来说笑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