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的很讽刺,所有的东西都对自己的死生是无力把握的:我们离开了母体后被一把推上人生舞台,然后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一把扯下去;建筑诞生在建筑师的图纸上,在建成之后开始被不断的变换着使用方式,庙可以用来开工厂,学校可以用来驻扎部队,后来的后来又在铁锤和推土机中变成一堆瓦砾。不过更加讽刺的是,我们殚精竭虑的创造着琳琅满目的物质,其实最终留下的终将是虚无中的记忆。看着远去的时光、倒下的建筑,我们嘘唏的都是那些过去时光的记忆将不再留驻世间;也正是这种嘘唏感慨又让记忆幻化成文字、图片,最终升格为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被存留下去。
走过一条叫做“通北路”的老街。这里曾经是民国时代繁荣一时的商业街。始建于1908年的八埭头,当时杨树浦一带的工业繁荣吸引了南中国大量的穷苦劳工、小贩和低级职员。为了解决住宿问题,在通北路的东侧建起了八排两层高的楼房,每排十四间。因为上海话中称“排”为埭,所以留得了这个独特的名字——“八埭头”。八埭头一带的这些老房子,外形类似广东的旧式房屋,由于个头矮小又被叫做东洋房子。它们进深浅,层高低,有的连披屋也没有,鸽笼一般的排布在一起。宣统元年(1909)平凉路、福禄街建成的惟兴里、亚纳里等都是典型的旧式里弄,连同周围教会所建造的产业,大多出租给附近的自来水厂、造船厂、纺织厂和一些码头工人居住。因为“人气足”,“八埭头“成为公共租界东区商业街市之一。提起平凉路上那个叫做“沪东状元楼”的甬帮菜馆,一定还有许多老上海人记忆犹新。
今天走在这里,街道两旁的建筑依然保留着上海七八十年代的旧貌,委实难得。但是历史的车轮终究开始碾压这片已经衰老的土地,把一切开始压缩到人们的集体记忆里。站在福禄街西侧已经拆除的废墟中,看着依旧残留的墙垣和门前的水槽整齐的列成一排,偶尔还能发现一两家依然坚守在这里不愿离开的“钉子户”,门前还用纸箱给猫儿搭起一个小窝,纸箱之上一张透明塑料板遮挡着雨水,箱内一只猫妈带着两只年幼的小猫还在若无其事的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