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镜子总不撒谎。 我抬手把第一颗纽扣塞进扣眼,咔哒一声轻响,像有人替这一天上了锁。 动作太快,没发现扣眼与扣齿其实错位半格, 像两条平行铁轨被强行扳向一处, 表面平整,底...

清晨的镜子总不撒谎。 我抬手把第一颗纽扣塞进扣眼,咔哒一声轻响,像有人替这一天上了锁。 动作太快,没发现扣眼与扣齿其实错位半格, 像两条平行铁轨被强行扳向一处, 表面平整,底...
时间最会骗人。它把清晨的露水涂成金色,让我们以为那是一辈子的宝石;它把黄昏的霞光拉得老长,让我们误以为握住了一世的温暖。我们在它的魔术手下交出真心、交出眼泪、交出彻夜不眠的等...
我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像给世界按下静音。 屏幕黑了,天花板的灯也熄了,只剩空调发出老牛般的喘息。 我躺着,却感觉身体正一点点上浮,浮到天花板与床板之间的夹缝, 那里没有光,也...
怕黑的人,最先得到的就是黑夜。 不是夜更浓,而是心跳把每一粒墨汁都搅拌得粘稠, 呼吸一落地,就被染成看不见的手, 轻轻搭在肩后, 你回头,只有自己的汗味在空气里浮游。 于是你...
窗外的霓虹又亮了一次,像谁把全世界的欲望同时按下开关。 我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眼底是车河,是巨幅广告,是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也是自己模糊的影子—— 一张被灯光拉长的脸,嘴角...
清晨六点,薄雾像没拧紧的牛奶,从山脊慢慢倾下来。 我踩着湿泥上山,鞋底带起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身后轻轻拆信。 信里写的是什么?无非是又一次裁员、又一次分手、又一次父母体检报告...
把幸福写在纸上,常被画成四根硬挺的柱子:房子、车子、票子、位子。 柱头越高,屋檐越阔,仿佛人生就能遮风挡雨。 于是城市长出了不眠的工地,吊臂像巨大的祈祷,日夜里把钢筋举向天空...
心寒是什么?是六月正午突然刮起一场带冰碴的风,吹不皱皮肤,却吹皱了胸腔里那块柔软的肉。它不轻易发抖,一旦发抖,连呼吸都带锯齿。你站在太阳底下,影子缩成一小团,像被谁踩灭了火种...
人生就是一道坎。 出生是第一道,像从高楼坠进水里,脐带被剪断的瞬间,肺叶第一次呛进空气,疼得哇哇大哭,却从此学会呼吸。 后来才懂,那声哭是预告——此后数十年,要在陆地继续呛水...
凌晨两点,屏幕的光像一把钝刀,割不开黑夜,也割不断我的哈欠。 我盯着文档里闪烁的光标,它一闪一闪,像在对我说:写啊,你不是很会写吗? 可我的手指僵硬,词汇干瘪,灵感像被抽干的...
凌晨一点,朋友圈还在更新。有人晒加班的盒饭,有人晒落地的机票,有人晒刚买的猫。我盯着屏幕,指尖在玻璃上反复滑动,像在给别人的生活抛光。越滑,心里越暗——为什么升职的是他?为什...
我们被教育要向前。 向前是奖状上的烫金大字,是终点线前绷断的红色绸带,是聚光灯下被拉长的影子。 于是我们把“前进”刻进骨缝,像给脊椎装上一根隐形铁轨,只能朝一个方位呼啸,不能...
午后三点,空气稠得像化开的奶糖,连灰尘都懒得浮动。我瘫在沙发深处,眼皮挂着铅坠,意识被甜腻的倦意泡得发胀。电视里滚动着柔软的音乐,像羽毛,一下一下扫过耳膜,催我陷得更深。半梦...
懂事是一枚被反复摩挲的硬币,表面锃亮,边缘却薄得割手。 把硬币交出去的时候,人家顺手拍拍你的肩,夸一句“真乖”, 声音很轻,落得很重, 像给脊椎钉上一块隐形铁板, 从此只能抬...
我把秘密折成很小的方块,塞进他的口袋,以为那里永远不进风。后来起风了,秘密被翻出来,晾晒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条褪色底裤,丑态随风招展。我伸手去捡,却被自己先绊倒。原来背叛不是...
衣柜门一推开,先掉出来的是一条三年前买的牛仔裤,裤脚磨得发白,拉链倔强地卡在最后一颗牙齿。我弯腰拎起它,像拎起一段过期的时间:腰间的尺寸早已对不上,裤腿裹住小腿,像不肯松手的...
欲望落空那一下,像电梯忽然下坠,心提到嗓子眼,又重重落回去。 我盯着橱窗里那只标价三位数的手袋,灯光把它照成一轮冷月, 手指贴上去,玻璃立刻起雾, 雾散了,月还在,我仍在外。...
风从巷口拐进来,带着烤红薯的甜,也带着不知哪户人家的争吵。 我站在红绿灯下,耳机里没放音乐,却听见心跳——咚咚,像有人敲着半空的木桶。 世界这么大,声音这么多, 可多数时候,...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昨夜剩雨,凉得像一句风凉话。 我坐着,脚趾却隐隐发烫,仿佛有人偷偷把炭火塞进鞋底。 不是天气的错,是我方才又抱怨了一通: 抱怨闹钟早,抱怨面包硬,抱怨电梯...
骨头是会忘记重量的。 人一旦在沙发里陷得太久,引力就悄悄换成棉花,把脊椎泡成软体。 屏幕的光在脸上结一层薄霜,手指划动像冬泳,却游不出巴掌大的湖面。 时间被切成丝,拌进外卖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