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有回家,看见半山腰上添了一座新的小土堆。散落的几张钱子在风的吹拂下轻轻荡起又落回小土堆上。听邻居说,这是玖叔的坟,听了这话实在有些诧异。与我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玖叔相差太远了。
玖叔的大名叫秦成玖,出生于1950年,他父亲是县委书记,因为一次下乡活动中发生交通事故,玖叔的父亲为了保护在路边玩耍的小男孩而英勇牺牲了。
玖叔家里有兄弟姐妹四人,玖叔是家里的老大,父亲去世后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这大哥当得有模有样的,家里有困难时他就自己一个人带着干粮走路去一百公里以外的县委大院找他父亲以前的同事。
县委很多叔叔伯伯都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加上玖叔的父亲为人和善,人际关系很好,虽然玖叔父亲人不在了,那些曾经受过他照顾的同事们和部下在自己不富裕的情况下还是会倾其所有来帮助玖叔,玖叔来回走二百公里路也不容易,大家你凑一点粮票,他凑一点钱,用褡裢给玖叔装好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以免路上遇到坏人被弄丢了。
玖叔从不会浪费路上的时间,沿途哪里有演戏,哪里有电影,哪里有庙会,他只要听说一定不会错过,每次往返县城,对他来说都是妙趣横生,他总能有一大堆意外的收获。因此他比一般农村孩子要机灵得多,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鬼点子。
他是乡村里的红人,六十年代的农村人,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自己村。玖叔根据自己的见闻再经他加工,经常给村里人讲一些奇闻异事。村里人喜欢听玖叔讲故事,但是很难接受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村里人觉得这样的年轻人不靠谱,玖叔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对这个人的印象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玖叔在六十年代也差点意外丧生。那时候农村还允许村民们家里有鸟枪,玖叔在山地里干活,突然肚子疼,玖叔来到地边的山脚下要拉肚子,正好一个村民瞄准一只在山边觅食的斑鸠,玖叔刚蹲下,子弹从头顶一飞而过。玖叔当时也吓得不轻,事后他想天助我也,我这辈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能干大事,这成了玖叔一辈子值得说道的事。
该到玖叔找媳妇的年龄,附近了解过玖叔的人,谁也不愿意把姑娘嫁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玖叔的母亲到处托人给玖叔介绍媳妇,都没有成,随着年龄的增长,玖叔自己也越来越着急,他自己觉得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够光棍一辈子呢?虽然这是当时在农村很常见的事。
玖叔为了找媳妇又发挥了他侦探式的本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不停地寻找下,还真被他找到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这个姑娘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哥哥嫂子生活,嫂子对她很不待见,她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满心委屈无处述说,玖叔的到来给姑娘看到了逃出嫂子牢笼的希望。但是嫂子怎么能轻易让她出嫁,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哥哥嫂子恬不知耻地跟玖叔谈价格,玖叔觉得太不像话,但也不想跟她的哥哥嫂子计较,就按她哥哥嫂子要的价格付了彩礼钱。也卖断了一辈子的亲情和兄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