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用“美学散步”来命名最精要的美学篇章汇集,他说“散步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行动”“散步的时候可以偶尔在路旁折到一枝鲜花,也可以在路上拾起别人弃之不顾而自己感到兴趣的燕石。无论鲜花或燕石,不必珍视,也不必丢掉,放在桌上可以做散步后的回念。”这样的散步,当是从容、安静且清醒的。那么,我也循着他的“散步”,来寻一寻我的路。
01 文字之美
《诗与画的分界》中,我体验到文字之美。王昌龄的《初日》“初日净金闺,先照床前暖;斜光入罗幕,稍稍亲丝管;云发不能梳,杨花更吹满。”被白华先生翻译成了白话文:“画里现出一座晨光射入的香闺,日光在这幅画里是活跃的主角,它从窗门跳进来,跑到闺女的床前,散发着一股温暖,接着穿进了罗帐,轻轻抚摩一下榻上的乐器——闺女所吹弄的琴瑟箫笙——枕上的如云的美发还散开着,杨花随着晨风春日偷进了闺房,亲昵地躲上那枕边的美发上。”这样的文字,是融入了译者的灵感、温柔和美善。
白华先生将这首诗所营造出来的场景,与门采尔的一幅油画并排,“灿烂的晨光从窗门撞进了一间卧室,乳白的光辉浸漫在长垂的纱幕上,随着落上地板,又返跳进入穿衣镜,又从镜里跳出来,抚摸着椅背,我们感到晨风清凉,朝日温煦。”
我仿佛看见晨光似一个精灵,带着温暖在房间里跳跃。“晨风清凉,朝日温煦”八个字带我体验文字简洁、雅致、精准的力量。
美是艺术的特殊目的。若放弃了美,那艺术就没有了灵魂,也就不成为艺术了,充其量只是传承知识、宣扬道德的工具。
02 诗与画
女儿练习书法,故常听“书画不分家”,那是从字形之美来呈现与画的相得益彰。但在《美学散步》里第一次真切地体验了诗与画的意境互补。
王维的《蓝田烟雨图》,有诗云:“蓝溪白石出,玉山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蓝溪白石出,玉山红叶稀”,可以画出来成为一幅清奇冷艳的画,但是"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二句,却是不能在画面上直接画出来的,但诗将这幅画从写实进入了殊胜之境。
画写实,但又不能只写实——否则就是照片;诗写画的未竟之意,但又不能离开画境。二者互相交融的过程中,共同升华了意境。
"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诗与画并不分家,各展其所长而已。
《诗与画的分界》这篇散文里分享了文学写人体美的两种方式:一是写"美"所激起的满意、倾倒、爱、喜悦;二是把美写成流动的魅惑力。"在她的香腮上一个酒窝,绕着她的玉颈一切的爱娇浮荡着",一句话,这美丽颈项的转折,肌肉的波动,俊俏酒窝因之时隐时现。这样的魅惑力,在画家笔下是很难呈现的,但文学给出了流动的美。
美的表现形式,并不仅仅限于事物本身,还可以由周围的映照之境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