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立冬,今年的秋天不经意间已成了昨天的记忆,只留下一条残存的尾巴,在冬的萧杀围剿下,虽然路边的树木依然顶着被昨天染过的黄发,但随风飘零的树叶和层叠在树下斑驳的落叶,仿佛告诉人们,冬天来啦。
冬天不仅是寒风凛冽,树木凋零,还有着雪花飘飘,银装素裹。也是为春的生机勃勃,夏的热情似火,秋的果实累累积蓄着力量。在北方的农村,冬天的到来,让辛勤劳作了三个季节的农人,终于停下自己劳累的脚步,小憩地坐在家里,轻松地看着窗外冬季里特有的寒冷的孤傲,飞雪的飘逸,天空的苍茫和旷野的空寂,在炉火熊熊中,温暖如春的屋子中品味着一年的丰收成果。
立冬以后,天气变冷。北方的冬天就是天然大冰柜,可以长时间保存易腐的生冷食物,整个农村就进入了宰杀羊儿的时期。
立冬一过,北风裹挟着冬日的寒冷扫荡着大地,草木在风的肆虐中,变得七零八落,狂野的大风,不仅萧瑟了外边的的天气,也萧瑟了外边觅食羊群。
每到晚上觅食回家的羊群,都需要添加饲料以维持羊群基本消耗。羊群经过一个秋天觅食植物的果实,此时羊儿的膘情达到了最好,一旦羊群在外边觅不到足够的食物,需要回家添加饲料时,膘肥的羊群又会瘦了下来,这时就会乘着膘肥羊壮之时处理掉一些老母羊和当年的小羯羊,才能让剩余的羊儿顺利度过“产羔期”和寒冷的冬季。
儿时经常盼望着冬天尽快到来,立冬过后,天寒地冻的天气为食物存储带来了许多方便,每家每户就会选一个比较冷的日子,屠宰那些要处理掉的羊儿。
每到杀羊的这天,羊儿可能也会感觉到空气中的那一丝杀气,总是表现的躁动不安,时时会发出咩咩的叫声,但对于儿时的我来说,羊尿泡做成的皮球和那顿羊血油渣为馅的大包子是一年来的期待,怎么会感到羊儿的悲哀。
这天,家里会把要屠宰的羊留在家中,等到羊群到野外觅食后再屠宰留下的羊儿。羊血是不能浪费掉的,母亲把羊血放在开水中煮熟,此时羊血变成棕红色很筋道的血块,她把羊血切成很细小的颗粒,将炼油后脂肪的油渣与羊血颗粒放在一个瓷盆内,并加入切碎的土豆,然后以花椒粉、姜粉、葱花、盐和家里自做的豌豆酱为佐料加入馅中,搅拌均匀,做成了包子馅。用发好的面擀成薄皮,将包子馅放在面团薄皮内,做成了又大又带着花纹的包子。
包子在蒸笼中冒出的白气充满了整个屋子,在儿时心中那既如仙境般的氲氤又有凡胎俗子享受的清香,那种感觉和想望是很难忘记的。
当母亲把包子放到炕上,等不及父母、哥哥和三姐,用早已准备好的筷子将白胖的大包子夹到了自己的碗中,吹着热气、吸着冷气,没等香味传递到味蕾,一个包子就进入了自己的肚子,站在一旁的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不停地让我慢点吃,别烫着的话题。
看着笼中包子越来越少,父母都放下了筷子,我眼睛盯着笼中的包子,嘴里却不停地吃着,母亲只得对我说,不要吃撑,还有好多,等明天早晨再吃。
还是今天吃得好,不小心让哥哥或三姐给吃了,后悔也晚了。
母亲的话对我来说,没有起半分作用,只是加速了我吃包子的进程。
当在夹第六个包子时,父母有点害怕将我撑坏,将那个包子从我的筷子上夺了下来。为了让我放心,把笼中仅有的几个包子分给哥哥和三姐各一个,在他俩不满意的目光中,把剩余的全部放到了柜子中。
放下心来的我,总算可以品味那包子的滋味,只是没过多长时间,撑涨的肚子让我感受到了太饱的难受,父亲将我的裤腰带放松后,才有了一丝的轻快。父母只得给我吃食母生,喝苏打水,扎腾了一个下午。
这次的包子事件,成了日后父母和哥哥姐姐们吃饭时的说笑,特别是吃包子时,总是把我那次吃包子的事,当作饭场中的主题。
离开家乡后,也多次尝试过用羊血和油渣包包子,只是不管如何用心,都觉得没有儿时立冬后羊血包子的味道,不是因为味道不香,而是没有当时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现在想来,也许是缺少了当时那种挨饿的感觉,缺少了父母体贴的感觉,缺少了全家人聚在一起的热烈感觉,还缺少一种叫做故乡的调味品。
在家乡,立冬是要吃饺子的,等到明天再做一次用油渣做馅的包子,也算是放大版的饺子吧,虽然父母已经不在,没有家乡的气味,但记忆的味道还在,让我再次体验包子那经久愈香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