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不敢实话相告，支吾半天，才说自己昨天请曲捷径吃了一顿辣子鸡丁饭。

老婆严声问：“你为什么请她吃饭？”

“她没钱了。”吴志答。

“没钱的人这么多，你请得过来吗？”

“其他人不关我的事，但她是我的同事。”

“同事又怎么了？同事没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公司那么多人，她为什么不叫别人请？偏偏叫你请？”

“因为我是经理。”吴志低声说。

“经理就应该为下属花钱？那她为什么不去找老板？”

“她跟老板不熟。”

“难道她跟你很熟？”老婆厉声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吴志小声说，“她只是我招进来的员工。”

就在这时候，曲捷径又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在什么地方。

手机在老婆手上，吴志不敢回消息。

没过几分钟，曲捷径就打电话过来了。手机一响，吴志老婆就按了免提键。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声，曲捷径就叫开了。

“吴志，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人嘎腰子了。”

听到嘎腰子，吴志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听见回话，曲捷径又大声喊道：“死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吴志不敢出声，但两个孩子突然在旁边嬉笑起来。

“谁在笑？”曲捷径问，“你家怎么有小孩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曲捷径的电话突然发出电量不足的警告。一急之下，她又提高声音说：“你再不说话，等一会就找不到我了。”

听到这里，吴志的老婆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免提大声问：“你找吴志干什么？”

曲捷径吓了一跳，结巴着问：“你是谁？吴志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吴志老婆问她，“你为什么叫我老公接你？你自己不知道回家吗？”

“你是吴志的老婆？”曲捷径怎么也没想到他老婆这么快就来林巴市了。

“他没告你他有老婆吗？”

“我不知道……”曲捷径不知如何回复，赶紧挂了电话。

“竟然挂了？”吴志老婆看着电话屏幕，说。

她回头问吴志：“你是不是跟她干了苟且之事？”

“没有。”吴志极力否认。

“死鬼都叫上了，你还说没有？”

吴志低头不语。

“你不说话就是有了？”老婆对他的沉默，深表怀疑。

他还是说没有这回事。

“没有才奇怪，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老婆把手机扔给他，说，“你还不去接她？”

吴志不敢吭声。

曲捷径挂了电话，突然又想起谢顶。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电话竟然通了。

谢顶这时正想找个女人打发时间，听见曲捷径的声音，他马上一改白天的姿态，问她是不是想喝酒了。

“喝什么酒？”曲捷径高声说，“我现在被黑车扔在路上回不去了，你赶紧弄辆车过来接我回去。”

“你被抢劫了？”谢顶问，“怎么回事？”

“电话说不清楚，你接我回去再说。”

”你在哪儿？”

天黑看不清路况，曲捷径只能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向他大概描述了一下。

“你连什么路都不知道，我怎么接你？”

曲捷径赶紧走到有光线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建筑。幸好旁边有一栋非常有名的大楼，只要一说名字，就没人不知道那个地方。

谢顶获知她在知名大楼附近，又说那里太远，过去一趟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他现在没空。

“这么晚了，你在忙什么？”曲捷径不太相信。

其实他没事，只想找个女伴陪自己消磨时间。但他说：“我正和朋友喝酒，走不开。”

“什么朋友？”

“女朋友。”

“你不是有老婆吗？”

曲捷径知道他跟老婆闹离婚，但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女朋友。

“有老婆就不可以有女朋友？”谢顶问。

“你还没离婚就找女朋友？”

“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你不怕净身出户吗？”

“我们各玩各的，没有净身出户这一说法。”

曲捷径只好让他先打发那女人回去，接自己回市区以后再去找她。

“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接你？”

“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曲捷径尽量找出一两件可以跟他扯上关系的事情。

“跟我吃饭喝酒的女人多的是，要是每个人出去都叫我接送，我忙得过来吗？”

“我跟别人不一样。”曲捷径认为自己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你有什么不一样？”

手机这时又跳出电量不足的提示，她朝谢顶喊道：“你先别问了，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快来接我，要不今晚我就要被坏人嘎腰子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谢顶对她说的不一样感到很好奇。

“你来了再说。”

谢顶正想找个女人打发寂寞的夜晚，想着接她回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也耗不了多少车油。但他不想白跑一趟，想借此机会跟曲捷径做个交换。

他问曲捷径：“我去接你也行，但你怎么感谢我呢？”

“你想我怎么感谢？”

谢顶马上说：“等会你陪我喝一杯吧。”

“行，小事情。”

“一言为定。”谢顶问清楚她的方位，马上就开着大老板赠送的豪车出门了。

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停在曲捷径面前，说：“上车吧。”

曲捷径喜不自胜，赶紧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一上车，她就像遇见救命恩人一样，紧紧地抓住谢顶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顶问她：“你想说什么？“

她激动了很久，才满含热泪地说：“还是你最好。”

“你知道就行。”谢顶将她的手移开，把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她都说着感谢的话。不是说谢顶是她的贵人，就说谢顶是她的救命恩人，还说这辈子就要仰仗他给自己撑腰。

谢顶觉得有点离谱，问她：“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她说，“我在这里没亲人朋友，遇见事情谁也帮不上忙。唯有你有权又有钱，只要招呼一声就能帮忙解决问题。”

“我没那么大能量，只是碰巧今天能抽出点时间。”

“那女人走了吗？”

“哪个女人？”

“你女朋友。”

“走了。”谢顶说，“她不走，我怎么出来接你？”谢顶说得有模有样，就像真的一样。

“你真好。”曲捷径妩媚一笑，然后往他身上一靠，又说，“有你做靠山，以后我就不怕别人找麻烦了。”

“谁找你麻烦？”

“现在没有人找我麻烦，我说的是以后。”

“你不惹别人，谁会找你麻烦？”

“那不好说，万一有人故意找我麻烦呢？”

“行，到时候再说吧。”

车子开到城里，谢顶放慢车速，问她吃饭了没。

“还没。”

“你想吃点什么？”

早已饥肠辘辘的她，马上说：“我什么都吃，你自己看着办。”

这时刚好路过一家快餐店，谢顶把车停在店门口，让她下车吃饭。

“就在这里吃？”那家店很小，外形上看起来就跟路边摊一样。她有点嫌弃地看了门头一眼，又说，“这里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饭菜？”

“你不是让我看着办吗？”

“这也太随便了吧？”她扁着嘴说。

“进去吧，这家快餐店不错。”

“你来这里吃过？”

“多年前我经常来吃。”

他还没升官前，经常跟老婆上这里吃饭。那时两口子虽然没什么钱，但小日子过得很开心。老婆对他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苛刻的要求。她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周末跟谢顶来这里吃上一份红烧鸭头。

每次到这里吃饭，他老婆总是一边吃着红烧鸭头，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鸭头真好吃，味道好又有嚼劲。”

他每回都满脸笑意地看着老婆，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吃完了再点一份。”

但老婆舍不得花钱，每个周末只来一次，每次只点一份就满足。有一次，他单位发了奖金，想让老婆多点一份鸭头。

老婆说：“太贵了，一份就够了。”

“没事。今天我发了奖金，你可以多吃一份。”

“那也不能浪费，我们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无论谢顶怎么说，最后她还是坚持只点一份。

一想起从前的幸福生活，谢顶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什么？”曲捷径问，“不会是饭菜很难吃吧？”

“不，这里的菜太好吃了。”

“那你叹气干嘛呢？”

“我叹气是因为物是人非了。”

“什么意思？”

谢顶不想提过去的事情，就把她推了进去。里面没什么顾客，老板坐在一边玩纸牌。看见他们进来，他赶紧站起来，问谢顶在哪里发财。

“我就在单位上班，能去哪里发财？”谢顶坐下来，说。

“上班分很多种，有拿死工资的班，也有发大财的班。”

谢顶笑了笑，没说话。

店老板把菜单拿过来，问他：“是不是还和往常一样？”

“我不知道，你问她吧。”他手指曲捷径，对老板说。

老板看了一下曲捷径，问谢顶：“你换老婆了？”

“没换，她是卖保险的。”

“我以为你换嫂子了。”

然后，他笑着问曲捷径：“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你介绍一下，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曲捷径接过菜单，问。

“我们这里的菜都好吃。”老板说，“要是非要选几个特色菜，那就是红烧鸭头、爆炒鸡屁股、以及清炖王八。”

老板问她：“就看你喜欢哪一道菜。”

“哪个最有味？”曲捷径没吃过这些菜，拿不定主意。

“三个菜都有味，”老板说，“如果你喜欢辛辣食物，那就点鸭头和鸡屁股。”

“清炖王八不好吃吗？”

“好吃，但是那道菜需要点时间才能上桌。而且价格比较贵，很少有人消费。”

谢顶急着去酒吧玩耍，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里，也不想花太多钱请她吃饭。

他对老板说：“你就给她来一份红烧鸭头就行。”

“好嘞，你们等着。菜马上就来。”老板乐呵呵地向厨房走去。

曲捷径是大胃王，每顿饭都要比别人多吃一份。她叫住老板，说：“加多一份爆炒鸡屁股。”

“好的。”老板应道，“一份红烧鸭头、一份爆炒鸡屁股。”

老板一走，谢顶问曲捷径：“这里的菜份量很大，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我都快饿晕了，怎么吃不了？”她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说。

谢顶没话可说，只好同意了。半小时后，老板就把菜端了上来。

“菜来了，”他把菜放桌上，对曲捷径说，“小姐，你慢用。”

“这么多？”曲捷径看着两大盘子菜，说，“没想到份量还挺大。”

“是的，小姐。”老板笑嘻嘻地说，“我们这里只讲质量和份量，顾客来我们这里消费很划算。”

谢顶问她：“你吃得完吗？”

老板抢先说：“吃不完可以打包。”

“放心吧，我能吃完。”

说完，她举筷尝了一口鸭头，马上露出一副喜悦的表情。

老板看着她问：“小姐，味道可好？”

“嗯，的确不错。”

她又尝了一口鸡屁股，大赞：“味道好极了。”

“你喜欢就好。”老板笑着走开了。

吃了两口，她觉得不应该浪费这么好的美食，又叫老板拿两瓶啤酒过来。

谢顶问她：“你吃饭还要喝酒？”

“这么好的美味，不配点酒怎么对得起自己？“

“你先吃饭，等会去酒吧喝。”

“我先喝点再说。”

这里喝酒要自己掏钱，谢顶不想为她买单。

于是他对曲捷径说：“你先吃饭，等一会我带你去酒吧喝。”

但曲捷径坚持要喝点啤酒，才肯罢休。老板走过来问：“小姐，你要几瓶啤酒？”

“你先拿两瓶过来。”

老板高兴地走了。但谢顶却有点不高兴，责怪她浪费钱。

很快，老板就把酒拿了过来，并为她开了瓶盖。

她拿起瓶子喝了一口，让谢顶也一起喝点。

“我不想喝。”谢顶有点生气。

“那你还说去酒吧喝？”

“酒吧不一样。”

曲捷径喝了口酒，又夹起一只鸭头吃了一口，对谢顶说：“味道太好了，要不你也来一只头吧？”

谢顶接过来尝了一口，然后拿起另一瓶酒就喝了起来。

“好吃吧？“曲捷径问。

“当然好吃，我吃过好多次了。”他以前跟老婆来吃饭，每次都要跟她一起分享。

“你要不要来点米饭？”

“不要，我喝点就行。”

曲捷径喝完手上的酒，又让老板拿米饭来。

“你们要几份米饭？”老板走过来，问。

“一份就行。”曲捷径说。

没一会，老板就拿着一小碗米饭来了。曲捷径看见那只小碗就生气，说老板不把她当人看。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给顾客盛饭。”老板解释道。

“我不要这么小的碗吃饭，你给我用大盘子装。”

“你要用多大的盘子盛饭？”

“像它们这么大，”曲捷径指着菜盘子，对他说。

老板吓得跳起来，说：“这是菜盘子，只装菜，不盛饭。”

菜盘子足够有半个脸盆大，正常情况下，一盘菜够三个人吃。要是用那样的盘子盛饭，一锅饭就只够装两盘子。

曲捷径坚持说：“我就要这个盘子装饭。”

“这么大一盘子饭，你吃不完就浪费了。”

“我保证能吃完，你拿来就行。”

老板没办法，只好用盘子給她盛了满满一大盘大米饭。

她还没开吃，谢顶就惊掉了牙。

“你是猪肚？”谢顶张大嘴，问。

“嘿嘿，我是灭食大师。”

一说完，她就放开肚皮吃起来。

“好吃、好吃。”她一边吃着，一边大赞。

没多大工夫，她就干掉了一半米饭和一盘子鸭头。老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说：“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她舔完盘子上最后一粒米饭，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老板，说：“老板，再来一碗米饭。”

“你还没吃饱？”老板站起来往饭盘子里一瞧，竟然一粒米饭都不剩，“妈呀，你也太能吃了吧？”

曲捷径笑道：“谁让你做的菜这么好吃呢？”

“锅里没饭了。”老板说。

“这么快就没饭了？”

其实锅里还有一点锅巴，但是老板想留给下一位客人。于是他说：“如果你还没吃饱，那我再去煮一锅米饭。不过你要等上一点时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谢顶一心想去酒吧玩其他，阻止她说：“你吃得够多了，吃完那点鸡屁股就行了。”

然后他向老板挥手，说：“不用煮饭了，吃完这点就够了。“

曲捷径只好端起鸡屁股菜盘子，对着嘴巴就大口地吃。

在坐的顾客连连咂舌，有位男士说：“我第一次看见人这样吃饭，真是太震撼了。”

老板也说：“我开了几十年餐馆，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没多少工夫，鸡屁股盘子就被她舔得亮堂堂。她把盘子放下，说：“太过瘾了。”

“吃完了？”谢顶问。

“嗯，就是份量少了点。”

“两大盘子菜还少？”

“我还能再吃一盘。”

“你上辈子肯定是饿死鬼。”

谢顶说完，就让老板结账。

老板把账单拿过来，说：“一百二十元。”

正常情况，在这里吃一顿饭花不了这么多钱。于是谢顶问他：“你是不是算错了？”

“没错，就这么多。”

老板把每一项消费明细指给他看，说这是最优惠的价格。谢顶看见上面列着一项米饭钱，才知道曲捷径一口气吃掉了二十块钱的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