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忆的印象里,那年冬天是近几年来雪下得最多的一次冬天,走在街上,手上撑起的伞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重,伞面变得越来越厚,当终于感觉到手上一股无法忽视的重量以后,季忆抖了抖,把伞上面堆积的厚厚的积雪抖掉。
县城的道路修葺得杂乱,县城街头巷口有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不方便行走,再加上积雪堆积的越来越厚,就更加重了难走的程度。
季忆不太记得当时顶着这么大的雪出门的缘由了,好像是为了去县城唯一一条繁华的街边买些小吃和零食,明明已经大二,却还像小孩一样对零食馋个不停、出去的缘由又好像只是为了在这县城的街头走一走,毕竟大学是在蛮远的远方,每年的假期才能回来一趟。
季忆发现,他也会怀旧,只是连回忆也开始模糊了。
其实,季忆不相信这世上存在所谓的雪天精灵,那不过只存在于小说的奇幻故事中,只存在他想象的故事之中。现在是黄昏,只不过冬天厚厚的云层把太阳严严实实地遮住,让现实世界显得昏暗。
在这昏暗的雪天,她却如同一点夜空的光亮一般明亮纯洁,季忆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回忆加上的滤镜,当然具体的画面或许没有描述的那么“明亮”,但至少在昏暗的当时,却给人眼前一亮。说来只不过是站在雪中的少女罢了,灰色女款毛绒风衣红色围巾套着脖子一圈又一圈,哈出气的样子如同奔腾冒着烟的火车头……
过去的少女狠狠地拍季忆的肩,叫他形容得正经点,什么叫奔腾冒着烟的火车头,她看着像“呜呜呜……”个不停的火车吗?
有时候无理取闹哭的样子的确很像,啊!痛!好好,我不开玩笑了,我的姐呀你能不能松开你的手。
季忆继续回忆。他不确定什么叫一见钟情,或许见到少女的此刻就叫一见钟情吧,当然他也知道,所有的一见钟情都不过是见色起意,只不过是生物原始本能荷尔蒙的悸动罢了,但是这份悸动的确维持了很久很久。
美丽的画面只不过留存了片刻,少女好像注意到了季忆的目光,在对陌生人目光自然地抵触下,她怯生生地要走。季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刚想上前道歉,女孩却先一步离开,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然后紧接着,季忆还想接着回忆,可是少女的面容却愈发模糊,后来他模糊地记得他好像认识了少女,然后紧接着他们貌似有过一段恋情。
啊!
突然一整头痛,幻想的画面和现实的画面交织,他身处病房,一旁明显已经不在年轻的女人满眼泪痕忧愁地看着他。
季忆问女人:“你说我还会记得你吗?”
女人抱着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对他说:“会的,会的,一场车祸而已,你还会记得我的。”
季忆的笑容突然显得有些凄惨,“那如果我不再记得了呢?”
“至少我记得。”
“是呀,至少你记得。”
画面再一次回到雪天,幻想再一次来临,那是她在和季忆视频电话,那时的他们正在经历漫长的异地恋,突然间,他在慢慢和视频那一面的她被什么莫名的力量强行拉远,他知道这一段记忆他也在慢慢忘记。
此刻他身处空白的世界。
“季忆。”有人在呼唤他,他转过身,瞧见是少女。
少女身着婚纱,季忆淡薄的回忆勉强摸索出了今日的她和他发生的故事。少女问他:“你愿意娶我吗?”
季忆二话没说答道:“我愿意。”
紧接着他想反客为主,便重新问道:“田瑞雪,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当女孩回答的片刻,季忆却不能再记得女孩说过了什么,他只觉得应该是一件格外重要的事吧,很重要的事。
季忆睁开眼,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茫然无措,他身处医院,身旁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他问道:
“你好,请问你是?”
只不过女人貌似没有回答他,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至少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