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没好玩的了，回过头，付坤却严肃地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见我上前走向他，他却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我紧追几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天空，长长地吁了口气扭脸看着我说：“到今时今日，你还是只当我是朋友对吧？”

我轻轻放开手，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知道你怕我受伤，可是我就不担心你吗？在你心里只有你是英雄，我们谁也无法承担危险和保护你对吗？你什么事都自己做，什么话也不肯和我分担，你要我干什么？”说完转身几步走回休息室里去了。

我呆呆地看着黑暗的空气，他的话依然在耳旁回荡着，我是想要保护他们，在我的心里我的确只觉得我有这个能力保护他们，任何的危险任何的困难我都希望自己一个人去处理让他们好好的，这是我那时在军营里一惯的想法和作法，可是现在这么做了，他却觉得不公平。

我总是忘了他是个男人，也曾是战场上的人物，他不是不希望被人领导，他只是不希望任何困难我都挡在他的前面保护他，而不是由他来保护我，这也许让他觉得很没用，是的，我要他干什么？什么事我都能自己处理，我要他干什么？

“姐，怎么了？”赵飞走上来站在我身边问我。

我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脸摇摇头，问他：“如果凡事艾斯都站在你前面替你挡着你会怎么想？”

他有些不明白我问的意思，抓抓头发说：“我是男人啊，自然是我挡在她前面喽，如果她老是替我挡着，也许我是个废物。”

他说完呵呵笑着，貌似是开玩笑的话，可是在我听来却像刀刺在心里一样难受，男人多是希望能当保护者的身份的，没有哪个男人甘愿躲在女人身后被保护，难道我做错了？或者他后悔选择了我。

“你还好吧？”他问。

这时，付坤又走出来远远看了我一眼，走上来拉住我的手把我拖回房子里去然后放开手走到一旁倒了碗紫陌新冲的油茶递给我。

我抬手接了，可是脑子里还是回响着赵飞的话，碗搭在嘴边无知无觉地喝着。

“不烫吗？”他轻声问，我抬眼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后悔选择了我？我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想亲历亲为，有时候是觉得除了我别人保护不了你，可能这样做并不好，但是我并没有……你真的应该找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女人。”

他看着我说：“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不需要我在你身边？”

我一直都是语言匮乏，不懂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现在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我需要他陪在我身边，而不是和我一起受危险的威胁，因为我实在害怕他受伤，或者死掉。

“我，其实……”

“好了，你慢慢想清楚，如果你不需要，我不会勉强。”说着他站起来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景心里很是难过。

一切危险都过去了，大家都挤在一个屋里休息。

我偷偷离开去检查火车的烟囱，赵飞说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得去看看。

天又阴下来，飘着雪花，四际无人，我一个人攀上车顶去，走到烟囱旁往里看了看，里面有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堵在一半，伸手够不到，只好把剑抽出来往外挑。

但是剑尖碰触之下觉得那团东西有点软，当我将它挑出来之后往车顶上一摊，竟然发现是具尸体，一个半大孩子的尸体，残缺不全，死了很久，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死前就被捆成个棕子样，不然是不可能被塞进烟囱里的。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但被谁塞进烟囱已经不需要答案了，我把他背下来，就近挖了个坑埋了，又立了个板子，用剑刻了个无名二字作为他的墓碑。

埋了他，我一个人回到车厢关好门，蜷在铺上睡着了。

睡到一半，突然觉得车开了，难道天亮了吗？

我张开眼睛，外面来是漆黑一团，车是在晃动，但不是在走，而是，又地震了！

我几步冲下车，身边的房子已经在地震中开裂，倒塌，曾经去过的那个商店已经堆成一片废墟，我飞快地冲回兵站，这里的建筑还算结实，但大门和围墙已经倒成一片，二楼的阳台已经掉下来一块。

我几步冲回去，门已经变形，我刚冲到门外赵飞已经从里面一脚把门踢开。

“快！当心点！”我在门外喊，第一个出来的是净惠，然后是小孙，虎子跟在后面跑出来。

我先拉着她们跑到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又折回去接了紫陌和艾伦居，再回来时，食堂在我身边塌掉了，崩出来的碎石在脸上擦出个血口子来，我也顾不得什么又护了徐海和刘桐他们。

赵飞和陈刚随后也跑了出来，我看着他们身后问赵飞：“付坤呢？他在哪？”

赵飞回答我说：“他昨晚就没在宿舍里，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不在宿舍？他去了哪里？我心里惴惴地想着先带他们到空旷的地方去，等我们刚一出来身后的兵站就塌了，一片烟尘四起。

“回车厢里去。”等地震平息之后我对赵飞和艾斯说。

“你呢？”艾斯问我。

“我要去找付坤。”

“我陪你一起去吧。”她说。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们回到火车上哪也别乱跑，不知道还有没有余震，你们保护大家的安全。”她点点头，折身向火车跑去。

我在雷达里搜索着付坤的踪影，一遍遍地猜测着他可能去的地方，我穿过几座塌掉的房子，路过诊所，经过停车场，全都不见他。

我喊着他的名字胡乱跑了一气，心里祈求着天上的任何一个神仙别让他出事，我们经过了那么多灾难，别把他留在这里。

当我找了好几圈时，艾斯跑来找我：“他回去了。”

“回去了？他没事吧？”

她点点头说：“他说他找了另一处存放弹药的地方，找了一些回来，而且还发现了被当成猎物的人们的尸体，全被丢进一个库房里，他说那里像个屠宰场，人们被活活地咬死，场面太惨了，他回来说找些东西去把那里烧掉，可是地震了，房子塌掉了。”

我们一面往回走她一面跟我说。

这么说来，半夜我去通烟囱的时候他去找弹药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我抱怨着，艾斯好笑地看着我说：“怎么好像他去哪里都保护不了自己似的，那么他以前那么多次受伤怎么活下来的，你护他护的太紧了吧？”说完嘻嘻笑。

“你不是神仙，他也不是小孩子，我觉得你有时候对他不太公平，就像……”

“像什么？”

“像老母鸡护崽儿。”说完赶紧跑了怕我追打她。

是这样吗？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停在原地，是内心强大才会这样和他拉开了距离吗？原来，我一直没有当自己是个平常的人，可是一时半会儿我又怎么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