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关于更年期,还推荐一本书:《闭经记》,作者是一位居住在美国的日本女性,紫式部文学奖得主,女诗人伊藤比吕美,到底不是一般的欧巴桑,更年期的她学骑马、参加尊巴课程、学瑜伽、沉迷书法、试着在美国做出买不到的日本料理,她活得又酷又飒又感性。”
今天再多说几句。
“美还是不美,都去他的。变老意味着自由,全新的自由。”
——去掉医生式的细致关怀,一个爽快的不拘一格的老姐姐登场了。
她说,闭经=必经,但年龄≠羞耻。
“所有人,所有人,都会变老啊!”
这种挂空档穿睡衣随便一躺的腔调真是过瘾。不过,伊藤在这本书里写的并不只有闭经的事,从进入更年前后女人的身体和生活,到正在或未来将要老去的我们所有人与各种人和事之间的关系,这个视角并不常见,但在她笔下写来就是酷,百无禁忌、泪中带笑,敞亮而又美丽。
“我们是满身疮痍的女人。无论旧相识还是新女友,都浴着血,伤痕累累。有孩子的为孩子而伤;父母健在的为父母;有男人的,男人是元凶;没男人的,亦自有伤痛。我们精疲力竭,身心破碎,然而当新的太阳升起,又镇定地站起身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平时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已经满身伤痕。
我想把心声传达给女友们,这是我坚持写作的动力。”
伊藤本人拥有一段相对传奇的人生,二十岁患厌食症,三十五岁患忧郁症,离过婚,四十多岁去美国生活,五十五岁和美国画家同居,有三个女儿都在美国,大女儿未婚先孕,比吕美女士潇洒地当了外婆。在父亲去世前,她每个月长途往返于美国加州和日本熊本,父亲去世后,每天跳尊巴,瘦了四公斤,重新穿回牛仔裤。
在她的人生后半场,她选择的活法是冲上去,赌一把,做过,错过,再重来!
王小波说:中年妇女在中国就是一种自然灾害。
这种“灾害”,首先是因为自己不敢直面年龄,以及年龄带来的皱纹和种种身体变化,要么积极地拼命伪装,要么消极地顺其自然,终究成为难言之隐,变得阴郁、无法沟通。
其次,在男人的问题上,也讳莫如深,充满抱怨。
且看伊藤式的“报复”,而不是“抱怨”。
她说丈夫临终前,她看着他的阴茎无限萎缩,即使曾经见过它壮大的样子,在那一刻也像婴儿般弱小,甚至尿液不听使唤地从中滑落到她手上,她正在感受一个男人的一生在她手中结束,这也许是陪伴的意义。
当然,毕竟是诗人,她的文字之华美,也是这本书很迷人的部分。
且看她描写一种叫“艾尔”的啤酒的味道:
仿佛将带着柠檬和胡椒香气的烤鸡、新鲜玉米煮成的浓汤、芥末沙司青菜沙拉、醇苦而香甜的布朗尼巧克力蛋糕都统统融合到了一起到森美尔·史密斯。
厚泥沼泽里投入香辛料和各种香草后慢慢煮出来的比利时修道院奥瓦。
胖乎乎的芭蕾舞演员在平衡木上试探着迈出小步的内华达山脉。
被阳光照耀得暖洋洋的熟透草莓上浇上绵软欲滴新鲜奶油泡的宝汀顿。
煮到浓缩香醇的绝佳麦茶里继续加入大麦芽的纽卡索棕色艾尔。
你认为很美味吗?
接下来她说到一个朋友跟她聊起洗碗的事。她以为对方在说做家务,就点着头听他继续往下说,哪知他话头一转:
“在德国人眼里,英国的艾尔,就和洗碗水差不多。”
哈哈哈哈。
再看她如何描写自己的外孙——她这个外孙是女儿的非婚生子,对她来说当然更是计划外的惊喜,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她说:
“而我自己的孙辈将要诞生,他存在着,却又无迹可寻,像个气味十足却不出声的屁。”
她提到我们小时候父母做过的“红茶菌”,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她的这次提醒,直接跨越了我的一生:
“欧巴桑们!都去喝喝试一试!它消解便秘,会在身体各个部位沸腾冒泡,仿佛在身体里不停歇地生长着。它仿佛容纳下了我的身体在逐渐衰老的事实,赞同地拥抱着真实的我,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嗯,她唤起了我去做这种饮料的兴趣。或许那种味道也会是一种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