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河间诗经村
沧州河间有个诗经村,据说这里是毛诗的发源地,至今还有靠口口相传下来的会吟唱《诗经》的传承人裘老先生,今年82岁高龄。祖上曾是御史,官宦之家,书香门第!老人是在被窝里听曾祖父唱给自己听的歌诗学会的。他的传承是比较正宗的!因为曾祖是私塾先生所教,曾祖当时家世显赫,所学比较正统。而今的裘老先生便是嫡传啦!视频中老先生在演唱《诗经》的开篇《关雎》。
老人已双目失明,而且听力也已失聪,但是老人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气宇不凡!只听得他声如洪钟、气势如虹,见他身体随着歌声自然摆动。仿佛又见水乡泽国之畔关关和鸣的雎鸠鸟儿、美丽善良的女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整个演唱淳朴自然、有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关门弟子王寿增老先生。他今年69岁,是大家的翻译。他的演唱风格不同于他的师傅,同样很吸引人。
王老先生的表演比较活泼!我回来好几天了,他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他表演的是《诗经·王风·黍离》。仿佛望见一位前朝遗老步履蹒跚望着曾经的朝廷之所如今种满了黍稷,心中悲苦难耐!有谁能懂得呢?问苍天,这是何故?是何故啊?
《诗经》引出的故事
《诗经》是我国最著名的儒家经典之一,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据历史记载,今天我们读到的《诗经》,是由孔子删定的。孔子删定《诗经》后传给了子夏,子夏传给了曾申,曾申传李克,李克传孟仲子,孟仲子传根牟子,根牟子传荀卿,荀卿传给了毛亨。可惜的是,毛亨生不逢时,赶上了秦始皇"焚书坑儒",这部被称为儒家经典的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自然难逃厄运,毛亨这位很有来头的儒生也自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祸临头,于是,他携带家眷仓惶地从鲁地逃离,一路向北,来到当时相对荒僻但水草丰美的武垣县(今河间市,当初属赵国的北部),隐姓埋名,居住下来。
民间相传,毛亨出逃时将《诗经》熟记于心,但一直未敢流露。直到西汉惠帝四年,西汉政府宣布废除秦始皇焚书时颁布的《挟书律》,天下太平了,毛亨才敢光明正大地重新整理《诗经诂训传》,并亲口传授给侄子毛苌。毛亨去世后,毛苌开始在这一带讲解诗经。汉景帝时,河间王刘德"实事求是,修学好古",对能够讲解诗经的毛苌自然十分尊重,封为博士,在毛苌经常讲经的村子旁边建了"君子馆",命毛苌在这里传授弟子。这样,毛苌的弟子一代一代将《诗经》传了下来,后世称为"毛诗"。
当时,除毛诗外,传授《诗经》的还有鲁诗、齐诗、韩诗三家。后来,这三家相继失传,独留《毛诗》存世。所以,可以说,是毛亨、毛苌在河间挽救和传承了《诗经》这部旷世经典,毛亨、毛苌因之被称为"诗祖"。
为了纪念毛亨、毛苌传播诗经的伟大功绩,当地人把毛苌最初讲解《诗经》的村子改名叫"诗经村";刘德为毛苌讲经建的"君子馆",在诗经村北3华里,也渐渐形成村落,就叫"君子馆村";毛亨生活居住过的村子改名叫"崇德里"(传说是"崇敬国王刘德"的意思,后改名为"崇德屯",清雍正年间因递铺设此,改称"三十里铺村")。这三个村子相隔不过数里,鸡犬相闻,炊烟相望。这里,便是毛诗也就是现传《诗经》的发祥地,是《诗经》传遍中国走向世界的始发站。诗出河间传天下。可以设想,如果没有毛氏叔侄,如果没有河间诗经村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毛氏叔侄和诗经村的交集,我们现在还能读到《诗经》吗?
探寻毛亨、毛苌的足迹
现在,就让我们怀着这样的感情,从河间出发,去探寻毛亨、毛苌在河间的足迹。
沿106国道向北,走30华里,就是崇德里,也就是现在的三十里铺村,这里就是当初毛亨、毛苌从鲁地一步步远离尘嚣、所要寻找的福地,是毛亨、毛苌当初隐居的地方,这条路线,也应该是当初毛亨、毛苌从鲁地出来到河间之后走过的路线。现在,这里鸡鸣犬吠,人烟稠密,绿树掩映着村庄,庄稼布满田园,一片欣欣向荣的华北平原景象。但是,那个时候却不是这样的。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当初毛亨、毛苌来到这里时候的满目苍凉。不过,那时候,河间水多,本身"河间"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处于九河之间而得来的,这一点,也可以从"蒲禾屯"这些美丽而又富有诗意的村名看出来,说明即使到了明代,这里依然蒲苇茂盛,这也就是上面提到的毛亨、毛苌来到这里时候的"相对荒僻但水草丰美"。人地生疏,清幽静寂,环境优美而又安全,想来,这正是毛亨、毛苌当时所要的。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现在,这一带已经不再是"水乡泽国"。进了三十里铺村村子西北边,有毛公祠和毛公书院遗址。遗址后边,是河间市政府2005年重修的毛公墓碑。毛公墓周边用石头垒砌,3米高的汉白玉碑竖立在墓前,墓碑上,是著名书法家田英章先生亲笔书写的"汉博士毛苌公之墓"几个金色大字。据了解,毛公墓最早是在毛苌去世后修建的,后来在墓前建了毛公祠。元代至正年间,河间路总管王思成奏请皇帝又在毛公祠前建了毛公书院,1928年,毛公书院改称"毛公学堂"。后经几次重修,一直到文革初期,这里依然古柏森森,书声朗朗。可惜的是,毛公学堂和毛公祠、毛公墓在"文革"后期被夷为平地。现在,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除了市政府重修的毛公墓碑外,还剩有两座清顺治十二年和乾隆年间重修毛公祠、毛公书院的石碑,一座同治三年"汉博士毛苌公讲经处"石碑和一方刻有"毛公学堂"的匾额。尽管这样,每年,都有许多研究《诗经》的专家学者和全国各地的诗词爱好者们怀着"朝圣"一样的心情来到这个地方,拜谒毛公墓,缅怀毛亨、毛苌承继传播《诗经》的伟大贡献。 从崇德里出来,往东南方向走不多远,便是君子馆村。因为年代久远,毛公开馆授学的"君子馆"已经没有了踪迹,授学的场景也只能出现在我们想象中了。不过,这里出土的一块有着"君子"字样的汉砖,现在还保存在天津博物馆内,算是当时这段历史的一个见证。
诗经村在君子馆村南3华里、三十里铺村东南约6华里的地方。遥想2000多年前,毛亨、毛苌叔侄二人抑或毛苌一人一定是把这条道磨平了的,他们一定是日出而来、日落而归,从三十里铺村到诗经村,从三十里铺村到君子馆,漫洼地,踩泥涉水,往往返返,忙着传诗解义,讲经授道,使得《诗经》在这里生根发芽,发扬光大。想到这里,不由人不对这两位先贤生出感恩之心、崇敬之情。
现在,诗经村分为东诗经村和西诗经村,两个村子紧紧地连在一起,其中西诗经村是乡政府所在地,也是中华民国代理大总统冯国璋的故里。村子东边和东北边,有着占地约300亩的冯国璋"将军第"和国葬墓。
这个地方借得毛公灵秀韵诗经村是诗乡,河间是诗城。《诗经》在这片热土上得以再生之后,便在这里播下了诗的火种。从汉魏六朝到明清、民国,这块古老的诗歌乡土诞生了数不清的诗人,不论是低吟"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的"五言长城"刘长卿,浅唱"风前欲动金波影,云外疑闻玉臼声"的程敏政,还是慨叹"无情谁似金城柳,都在河间乃至中国诗词史上留下了浓此外,还有诸多在河间工作或者游历过的诗人,创作了许许多多歌咏河间的诗篇。爱诗词复爱家乡的河间人把这些诗收集起来,精选了9885首,编成了《河间遗韵》一书,让我们充分领略到了河间这座小城"人到瀛州齐道古,天开云汉自为章";"屈指茫茫两千载,鸿儒毕竟数河间"的泱泱诗风。
2001年,河间成立了"毛公诗词协会",成立不久,各乡镇云合响应,迅速发展到了18个分会,覆盖了全市20个乡镇615个行政村、9个社区居委会和14所中小学校,全市参与诗词创作的农民、工人、教师、学生、公务员等达到了2000多人,出现了"乡乡有诗会,村村有诗人"的局面。现在,这座80万人的小城共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34人,河北省诗词学会会员66人,沧州诗词学会会员68人,河间诗词学会会员560人。会员中,既有八九十岁的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孩童,其中2004年加入中华诗词学会、时年14岁的诗童裘帅是当时中华诗词学会最小的会员诗人。"玉叶银珠似水晶,幽幽田野鸟啾鸣。清风徐过撩衣摆,又见东方旭日升",就是她11岁时的作品。
作为毛公故里,诗经村人自然不甘落后,河间"毛公诗词协会"刚刚成立,冯振江、李瑞林马上组织诗经村一带的诗词爱好者成立了诗经诗社,并创办了《诗经村》会刊。现在,经常参加诗社活动,会员们的作品除了刊发在自己的会刊上,还多次发表在《中华诗词》《燕赵诗词》《毛公诗苑》上,成为河间诗词创作的亮点和窗口。
"盛世艺林多烂漫,春风化雨育新枝。人人出口皆佳句,处处欢歌处处诗。"是诗经诗社的真实写照。在这里,最典型的是农民诗人。平时,村子里为数不少的农民"头顶蓝天脚踏埂,手持农具口吟诗。"在田间地头、街头巷尾,或农家小院里,农民们常常三五成群地商讨起、争论起诗来。"耕尘不掩胸中锦,汗臭无伤骨内贤";"身后仪从羊两个,门前哨卫树三棵";"粱花入砚庄稼味,落纸出尘沃土香"这些诗句都出自既是诗社会员,也是这一带的普通农民之手。这一首首用满是老茧的手写出的带有故乡泥土芬芳的诗词,沾着晶莹的露珠,犹如一朵朵初绽的鲜花,在河间大地上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另外,在诗经村一带,诗人雅集也是一景。每年清明时节和每逢国家重大节日或者重大活动期间,都是诗人们聚会的日子,每次聚会都有六七十人,这是大聚会。至于三五个、七八个人的小聚会,则不分时候,全凭兴致。聚会时,人们还保留着古人久远的风习。出外采风时,顺手折根木条,分成长短不一的小木棍,各拣一段,拈韵作诗;酒席宴前,围绕一个主题即兴联席赋诗。"闻君今又南疆去,正是征鸿向远时。一宴排开知己酒,众人联赋动情词。阳关怅望云烟暗,故里难辞步履迟。从此天山明月夜,巍巍钻塔矗乡思。"就是最近诗人们在酒桌上为一位要返塔里木油田上班的诗友联吟的一首送别诗。在一个小酒馆里,人们会时时看到一群谈吐儒雅的人轮流举杯吟诗作词,对此,当地人习以为常。
2005年,中华诗词学会在河间考察验收"全国诗词之乡",专家学者们到了诗经村,看到大场院里出自农民之手的诗词作品挂满墙、铺满地,深受感动,他们说:"走了这么多地方,什么是诗词之乡?这就是诗词之乡!"2006年,河间歌诗被列入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关于这,我们采访了诗经诗社社长李瑞林先生,他说:"歌诗是在《诗经》传播的同时出现的,它是汉代以来汉族民间口头文学的杰出代表,是《诗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代代口口相传而来。古时候,我们这里的读书人都可以写诗、吟诗、唱诗,使单调的背诵不再枯燥而是充满趣味。在村里,闲暇没事的时候,老人们会凑在一起,用古韵做诗演唱,以二胡、古筝等乐器伴奏,自娱自乐。一直到清朝末年,我们这里还有白守才等老先生会吟咏、吟唱。遗憾的是,随着一个个老先生的故去,现在已经没有会唱的了。不过,离这儿大约50华里的行别营村还有裘孝信、饶敬华等几位老师会唱。裘老师一边唱,一边头和身子随着诗的韵律和意境自得地摇摆,诗、人合一,沉浸其中,颇有古贤之风。看着、听着裘老师动情的吟唱,让人不禁想起当年毛苌在这里设馆讲授《诗经》时,是不是也是这般唱着,感受着《诗经》带来的生命的愉悦。
受毛公传诗的影响,诗,已经浸入了诗经村人的血脉,诗经村人对诗、《诗经》、毛公有着绕不开的情结。在诗经村人看来,诗经村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诗,都可以入诗。不说别的,连他们用传统工艺做的小磨香油,都取名为"诗歌"牌。诗经村是典型的农业村,诗经村乡也是典型的农业乡,千百年来,诗经村人一直保留着"耕读传家"的治家理念,一手拿锄头,一手拿书本。
诗经村人好诗,好诗的诗经村人有着浓厚的诗风和文风,是远近闻名的诗书礼仪之邦,爱国爱家懂礼仪。说到这,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冯国璋。冯国璋对子女们常说的一句话是《诗经・小雅》中的"维桑与梓,必恭敬止。"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1918年,冯国璋卸任代理大总统之后,乘车回诗经村,在距离诗经村半里的地方,就下车步行,家眷、卫队、随行人员也跟随他步行进村。在村头,他和前来迎候的乡亲们拱手致意,表达他眷恋桑梓的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