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粗吓破了胆,两腿一伸,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咆哮声一落,我便乖乖地弯下腰去捡落在地上的杂物。
待我把所有杂乱的物品全都捡到床上,武粗伸手拽了拽我:“狂躁病又发作了?”
我一把将他甩开,大声道:“你才狂躁病发作!”
武大粗回想了一下我这段时间的异常表现,觉得我行为举止古怪,动不动就大呼小叫乱打人,一定是身体状态出现了问题。
武大粗将我摁在床上,惊恐地问:“你的家族有没有精神病患史?”
我大惑不解,定定地看着他。
“回答我有还是没有?”武大粗表情严肃。
“没……有,或许……”我结结巴巴。
武大粗不肯相信,沉思片刻,疑道:“没有就奇怪了,那你为何大喊大叫?还无缘无故乱打人呢?莫非真的着了魔?”说着,突然脑子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有没有被狗咬过?”
这一问又让我想起童年时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小时候,家里很穷,老爹老母没本事挣钱,十天半个月饭桌上也看不见一点肉沫星子,导致我们姐妹几个经常站在别人家门外闻着肉香味哈喇子直流。
有一回,邻居家宰了一头肥猪,邀请左邻右舍上他家吃杀猪饭。我听后高兴得手舞足蹈,欢天喜地跟在大人身后喊道:“有肉吃了!”
猪大肠一上桌,小妹就拍着手欢呼:“好啰,好啰,猪大肠上桌啰,大姐不能跟我抢。”
猪大肠是我们的最爱,每次老爹为我们改善生活的时候都会给我们炒一盘猪大肠解馋。我之所以对猪大肠情有独钟,据说是因为我出生的那天,正赶上一屠夫提着一桶卤大肠从围观的路人中经过,原本快要窒息的我闻到那股特殊的味道,小嘴咂巴了两下,瞬间就从死亡的边缘上复活过来。
小妹的出生经历虽和我大相径庭,但她和我一样,都是猪大肠的忠实粉丝,每次到了家里改善生活的那天,两人经常为了抢那一小盘猪大肠大打出手,并且次次都让她占了上风。
邻居家的杀猪饭刚开始,没等大人们上齐,她已站到凳子上望着桌面上那盘冒着热气的猪大肠垂涎欲滴,瞬间便把自己的碗里堆成小山,我朝她碗里瞄了一眼,顺道夹了一小节。
“不行!”小妹一手打来,正中筷子,啪的一声,猪大肠应声落地。我急得大哭,忙伸手去捡。正在这时,邻居家的土狗从门口跑过来。没等我把猪大肠抓牢,土狗便张着大嘴朝我扑了过来,死死咬着我的手和我争抢那节沾满灰尘的美味。
老爹一看狗咬黑猩猩,真是吓得不轻,紧急之下,抓着我的手晃了晃。
“猩猩,把猪大肠给它,爹爹另给你夹一块。”
我死抓着猪大肠不肯松手,转眼间,手腕上陷了一个深深的狗牙印,并冒出一丝血迹。老爹看我死脑筋硬是要和狗争个你死我活,便来了气,照着我屁股一脚将我踢了下去,没想到这一脚又把我踢进了狗嘴里。
土狗看猪大肠没希望,转而叼着我的脑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一举动不光吓坏了老爹,还把满屋子的人吓得六神无主。大家围着狗屁股转了两圈,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我从狗的嘴里夺回来。
虽说最后从狗嘴里捡回了一条小命,但脑门上却留了一道很长的疤痕,至今仍保留着作纪念。
我摸着脑门上留下的狗牙印,像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低声说:“有。”
武大粗突然明白过来,指着我说:“一定是狂犬病发作!”
我想也没想,马上否决:“屁话,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可能现在发作?”
“很难说,这事情不是你说了算。它若要发作,你能奈它何也?如果不是狂犬病发作,你为何疯疯癫癫?”
武大粗这番话瞬间又提醒了我,若不是君子占了上风说服我放他一马,说不定他已倒在血泊之中成了刀下之鬼。虽说最后没有采取行动,但心里总归有了那个想法,才导致自己失控发疯。
“我没发疯,我在和内心对话。“我咬着手上的烂布条悠悠地说。
武大粗吃惊不小:“病得不轻啊!竟然能以这样的爆破方式和内心对话!莫非你内心住的是疯子?”
我不以为然,反而笑他浅薄无知。
“按你的思维,永远都不可能理解,说得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我刚才那副表现只是本色出演,没发疯也没着魔,而是心里的两个重要人物——小人和君子过了一招,结果君子占了上风,我一时接受不了才情绪失控。”
武大粗听了一愣一愣,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反问:“心里还有小人和君子?”
我没兴趣向他解释,把手上的烂布条往旁边一扔,用擦脚布将刚捡上床的杂物一件件地擦干净准备放进蛇皮袋里。
“别动!把它给我!”我正要把从衬衫胸前撕下的两条破布塞进蛇皮袋的时候,武大粗把我喊停下来。
我把烂布条揉成一团,朝他扔过去。
“拿去吧,一堆烂货有什么用。”
武大粗接过烂布,揶揄道:“有你烂吗?它和你比起来估计差远了吧?况且,烂货有烂货的价值。比如说你吧,一样也是烂货,可是价值也不小啊。不说你早前从黑老虎那里得了多少好处,光说后来卖身就挣了不少吧?看看,你都烂成这样了,我还把你当宝一样供奉起开,这是不是你的价值所在?”
我一愣,无言以对。
武大粗看我不说话,便开始捣鼓他手上的破布条,把它拿在手上左看右看,时而放在胸前比划,时而又移到裤裆下丈量。
“有了!”武大粗大叫一声。
我猛然一惊:“又想出什么歪点子?”
武大粗也不忙着透露它的新理念,只是兴奋地说:“新创意!”
我本想追问什么新创意,却被他打断了心中的疑问。
“给我找把剪刀,再把你扯坏的那件衬衫翻出来。”
我把刚装进蛇皮袋的东西又倒了出来,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递过去,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
“划划”两声,剪刀从破衬衫背部划过,撕下一块布条。武大粗接着又用剪刀把布条一分为二,并在每条的中部剪了两个如同眼珠子般大的小孔,把它们贴在眼珠子上看了看。
“不错呀,大小正合我意。”
我很好奇,把脑袋凑上去,对着那两个小孔不停张望,却不知道他心里抱着怎样的目的。
“有没有绳子?你给我找条细绳。”武大粗从小孔里抬起头。
我翻了翻眼前那堆杂乱的物品,没看到类似的东西。
“什么样的绳子?”我一边翻着一边问。
“细绳。”
“没有。”我又继续翻了一会,还是没找到。
武大粗又改口说道:“只要可以当绳子用的都行。”
我睁着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可利用的东西,便下床走出门外从走廊里拿进来一件东西,往武大粗面前一扔。
“用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