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10)
可笑的故事之后必有可悲之人。这个可悲的人就是椿生。事端是爱芹引起的,责任的恶果当然要由爱芹来背负。但爱芹只是个女人。当受骗的养殖户找上门来了,他们并不理会爱芹,却找到了椿生。乡村的规矩,家里的女人出事了,她酿下的灾难就只有男人的来承受。既然男人管不住自家的女人,那么女人所造成的恶果当然要由男人来承担。这点椿生是明白的。但椿生也是受害人之一,自家的饲料预付款也无偿捐献给了胡小兵。家里再也没有能力清偿众人的钱。愤怒的众人挖开了椿生养蟹池的堤坝,放干了池内的水,池塘内那些正在茁壮成长的蟹苗在短短几小时内被众人一抢而光。
椿生呆坐在堤岸上,看着自家被掠夺之后的池塘。池塘干涸的淤泥上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宣告着刚刚过去的短暂的惊心动魄的疯狂一刻。他已无力嘶哑,泪水奔泄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
天黑了。老奶找到儿子。回去吧,母亲对儿子说。
妈,我前世里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啊?造成今天我的感情、事业一样都不顺。椿生心烦意乱地叫道。
儿啊,这沟沟坎坎不算什么。人这一辈子,有遭罪的时候,就有享福的时辰。受难的时候,你咬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
可是,妈,我感觉我都快撑不住了。
儿啊,想开点。别闷着性子一根筋到底。你看这样大的河水,都能拐个弯再向前流,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啊?
母子俩走回黑灯瞎火的家。家里静静的,显现着厄运之后的凄凉。事件的肇事者爱芹,早已躲出去了。这样做显示出这个女人统治自家男人的精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与其在家兵戎相见,针尖对麦芒,不如逃之夭夭,避避风头。因为自己毕竟理亏,但她又不愿在男人面前低头认错,所以就暂时跑回娘家,相信时间会淡化一切。天长日久之后,男人打熬不住,自然会接她回家。
这是她的如意算盘。可是椿生并不这么想。就在老奶忙着生火做饭的时候,默坐在一旁的椿生突然说:妈,我想好了,我要与她离婚。
老奶唬了一跳:你,说什么呐?
我要和她离婚。椿生又重复了一篇。
瞎讲。她都有孕在身的。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
可是我真的和她过不到一块的,和她生活真是痛苦。
过日子就是磨合呗。你们年轻人的脾气都很冲,磨个三年五载,就太平了。
妈,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感受呢?
我怎么不懂了?我见过的事情多着啦。老奶反驳说:争争吵吵,一辈子到老。你要知道两个人凑成个家多不容易啊,要是把你们给拆了,我造的孽可就大喽。
不是您拆散的,我是自愿的。
那也不行。我是你妈,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你们离。老奶说:爱芹有些地方是让人看不惯,改天我去把她找回来。离婚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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