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卷耳
四月的武汉，大街小巷的餐馆已随处可见“油焖大虾”、“潜江小龙虾”等闪亮招牌。灯光迷离的大排档里，龙虾必然是主打菜，肉虽不多但那独特的麻辣鲜香味让无数人趋之若鹜。配上刚出市的凉拌毛豆，大红大绿中，一种幸福的市井气息极其令人心动。
每到此时，我都会想起少年时趴在水边钓龙虾的情景。
春末夏初，大量的龙虾繁殖而出。水田里布满一个个的小洞，小男孩们挽起袖子，光着手就往里掏，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提一大桶龙虾回家。当然手被夹到是常有的事，最可怕的是发现躺在洞里的不是龙虾，而是一条长长的水蛇。
女孩子们因此从来不敢下田抓虾，她们砍下一根细细的竹子，除净叶子做成钓竿；从妈妈的针线箱里减下一段毛线系上，再找一个潮湿阴暗的地方搬开石头挑一只最肥的蚯蚓做诱饵：钓龙虾的工具就完成了。
多年的生活经验足以让我们知道哪块水域有最多的虾子出没，村里有一口养育了好几代人的露天水井，表层水质干净温暖，井沿的石头缝又是绝佳的藏身之处，常常有一群孩子拿着钓竿无比专注地围着它团团坐。文华大伯家有一块小小的鱼塘，他常常往里面撒鱼食，也有不少的虾跑过去蹭吃的。这里水浅，被爸妈发现了也不会受到过于严厉的批评，因此也是一个理想的钓龙虾场所。
龙虾贪吃却很敏感，在吃食的过程中一发现动静就会撒腿而跑，所以要想凭这简易的工具多钓几只虾，必须要有极大的耐心。把线放到水里，只能静静地等待，摇来晃去的诱饵它们不放心，最好与周围人讲话时也保持最小的音量。线突然剧烈地上下震动起来，一只虾在吃食了。这时你也不要激动地把线提起来，因为这不是钓鱼，没有扼住喉咙的鱼钩，虾在此时还是来去自由的。在这关键时刻，你得屏住呼吸，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根线上，一点一点地垂直着把虾提出水面，再轻轻地把它转向岸边，迅速放下钓竿，一把按住它的背，任它在空中挥舞着拳头，然后扔进水桶里，大功告成！
少年时定力不足，常常因为慌乱让“上钩”的虾跑掉，守了一天也不过带几只壳还没红透的小虾回家。妈妈在数落我做危险的事之后还是会帮我拔掉虾线，把它们洗净后放进锅里用油煎一煎，加点盐就盛起。味道自然不能和外面的酒店相比，以至于我从来没有觉得到了夏天就要吃虾，但每次走到公园里的小池塘旁边，看到城市长大的小朋友拿着渔网在浑浊的水里晃来晃去，希望找着点什么时，都会想起好多年前的自己，兴致勃勃地为钓到一只虾而全神贯注和心满意足时的快乐。
那个忘我而自由的小孩，我真想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