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于梦境的不如意,见了现实中的小琴,她有意搭理我,可我却不愿多理她。擦肩而过,各走各的了。
我走过破庙遗址前的一段百米长的东西路,再向北一拐,几十步不到,是庙后坑塘的西沿儿路,塘西路的西侧就是生产队的饲养室与散落的公共设施了。
我的眼前赫然伫立着一间两间高高凸凸的烟炕。烟炕是当时农村专用于烘烤烟叶的房屋。大田里种着成行成畦的绿油油的烟叶,长势若玉米棵结穗时那么高,农民们把成熟的叶片刷下来,用细麻线把它积绑在一米五长的小竹杆上,分排分层架入有底垅烧火的独体屋中,封闭了门窗,地垅里烧火加热烘烤,一天两夜,就把青叶烤制成金黄色了,发出呛鼻的烟草香。吸烟的人们最喜欢它。出炕的时候,大人小孩排成长蛇阵,喜笑颜开,有的欢呼雀跃,在地上摆出大片的金黄,可由爱嗜抽烟的老农找最金灿的叶片揉粹了,用割成条状的废书破本纸章卷成嗽叭筒儿,俗称一头拧。用火柴燃了,腾云吐雾,可美美地过一把新鲜的烟瘾。
烤烟出炕,布满一地金黄的壮观场面,是由时间段的,多半是在早晨,早上有晨雾和水汽,可用于速潮烤烟由焦燥变成绵软,一旦变软时,队长会亲自指挥全村老幼快把烤叶积存放入烟库的,再由略懂检烟技术的婶子大娘与大闺女们不论昼夜连三赶四细分出一类烟二类烟与末类烟来,挞成梱,由男老力用架子车运往公社烟站收购点去,交上等级烟,可挣换人民币的。烤叶是当时农村收入来源的重要渠道和副业。农村农田种植烟草是中原烤烟厂用料的最基本发源地。
我远远地就看见了两个独立着的茅草屋顶的烟炕,因不是出炕的日子,烟炕外的境况没有喧哗与热闹,清清净净的,只能望见高耸的烟囱里袅袅地冒着由黑且白的煤烟儿,是炕烟烧火的烟农正在地垅里用大铁锹向火灶里加煤了。他们可以随意拿生产队的生红薯放火垅里烧烤了吃,烟炕前面不远就是十几个如坟冢状的红薯地窖,地窖里是贮藏生产队红暮种的地方。那年月,别的物资缺乏,就红薯这东西到处都是,可谓是红薯山红薯海,一天三遍,煮着吃蒸着吃晒成红薯干吃轧榨成红薯粉条吃,一年四季不离红薯,吃得人反胃,看见红薯就头晕…那年代,红薯对人是不受喜欢的。哪象当下的后生,偶见一下红薯跟没命似的,比鸡鸭鱼肉都金贵;又哪象个别不负责任的营养学专家喷粪宣扬的,食红薯可软化血管可降血压降血脂降什么反正好处多多,若把他埋红薯堆里也吃上三年两载,看它还敢不敢再油嘴滑舌,看它还敢不敢一厢情愿地闭门造车一派胡言?七十年代里,我只听说谁谁家一个大劳力,硬吃红薯吃成噎食病的,到后来茶水不进,骨瘦如柴,一扭脸一闭眼含恨去了。临终还对他的家人说,下辈子再不想见到红薯了…!
炕烟师傅们在火垅里烧烤的红薯是别有一番风味与情趣的。火猛温高,烤成的红薯皮黄里软,若城里人常食的夹心面包,剥皮尝了,似糖似蜜甘如饴,还飘着红薯经灼烧后散发的特有的芳香气味,又是另一番景致与感觉了。若遇着玉米棒快长熟的季节,烟农掰下大田里的棒子,带壳投入火炕里,火门一闭,一二十分钟时间不到,取出热烘烘的玉米棒时,呲呲哈哈剥开烟薰的外壳,那种嫩黄晶亮的视觉诱引与扑鼻的烤玉米的清香,别提让人多么馋涎欲滴急啖之而后快了。
烧红薯与烤玉米,是那时烤烟人繁忙劳累单调生活中的一点点小乐趣小插曲,不时点缀着生活,让心灵欢娱。有时人们来得巧,正赶上他们烧烤熟了,他们会毫不吝啬地把做成的胜利果实慷慨地分给来人一同共享的!
<待续>
十月28下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