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读过余华的《第七天》《活着》,总是感觉很沉重。拿起《文城》,书中有分离,有死亡,有挣扎,有抗争,但这本书的情节叙述中有血腥但并不令人恐怖,它给我留下的是一点点惦记,一点点温情。
“白如蚕茧的雨雹倾泻下来,如同一张摇动的帘子,让黑暗中的屋子闪闪发光。”自然的风雨预示着书中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
小美的不辞而别又回转出现,一次为敛财,一次为生下她和林祥福的骨肉,然后,小美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在余华逻辑自洽的情节叙述中我们恨不起小美,她的温婉,她的痴情只是身不由己,这里有对黑暗时代的控诉,有对美好未来的期盼。
小美口中的文城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溪镇才是小美生活的真实地域,在北方生活的林祥福一路艰辛跋涉碰巧在溪镇落脚。船家说,溪镇是一个出门就遇水,抬脚得用船的地方,他应着船家的话来到了溪镇,从此人生的善恶争斗在这个江南小镇铺排延展,林祥福和女儿在时代的波云诡谲中经历着命运的多舛。
“晚霞在明净的天空里燃烧般通红,岸上的田地里传来耕牛回家的哞哞叫声,炊烟正在袅袅升起。”唯美的画面让我们和林祥福一道期盼奇迹会出现在眼前。
善良的陈永良夫妇收留了背井离乡的父女,在彼此的帮衬中生活有了一点点盼头,一点点起色,林祥福的木工手艺精湛,他和陈永良走街串户为溪镇修理破损的门窗声名鹊起,他们不为工钱,村民们愿意在他们门口屋檐下的竹篮里扔下多少工钱全凭自愿,他们的好名声让溪镇的村民无比信任,然后,土匪来了,雪冻来了,毁灭还是生存都格外凄惨。
“岁月的流逝悄无声息,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林祥福和小美的女儿林百家也出落得窈窕婀娜,当地商会会长顾益民的儿子顾同年和林百家的定亲典礼在腊月十二进行,宴席开始后,“几十个酒坛一字排开,里面波动着几十种南酒,颜色深浅不一,香味浓淡各异。有绍兴的老酒,苏州的福贞,松江的三白,宜兴的红友,扬州的木瓜,镇江的百花,苕溪的下若,淮安的腊黄,浦口的浦酒,浙西的浔酒,宿迁的沙仁豆,高邮的五加皮。”
诗化的描述在读者的眼前铺展,但绑票的血雨腥风让溪镇的老小都经历了阵痛,经历了灭顶之灾。随后,北洋军的侵扰让溪镇的女子用自己的身子换来百姓避免骚扰的太平。逃离的村民,土匪的争斗让书中人物的命运斗转,林祥福为了民众的利益倒在血泊里,他家的管家的儿子们拉起装有他的棺材板车向黄河北边走去,他们“踏上了落叶归根之路”。
小美口中的文城,真实存在的溪镇在经历了那一年的雪冻后也埋葬了小美,“她生前经历了清朝灭亡,民国初立,死后避开了军阀混战,匪祸泛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拉着棺材板车的田氏兄弟阴错阳差地在埋葬小美的西山绕行,命运再次让林祥福和小美在咫尺之间短暂相依,然后,田氏兄弟拉着装有林祥福和管家田大的棺材板车继续向归乡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朗气清,阳光和煦,西山沉浸在安逸里,茂盛的树木覆盖了起伏的山峰,沿着山坡下来时错落有致,丛丛竹林置身其间,在树木绵延的绿色里伸出了它们的翠绿色。”这是埋葬小美的西山,这是林祥福死后归乡路过的西山,苦苦的寻觅在这一刻有了归宿,仿佛一切命中注定。
在无奈、凄怆和伤痛中我读出了余华给我们营造的感动,那是来自善良本性的光照和期许,那是人在时代面前无法取舍的悲哀和无序。好在,余华的口吻在唯美的诗性中讲述着绝望,在文雅之城的编织中他在记录着我们曾经的历史。
就让我们的祖辈、父辈曾经经历的过往以这样的叙述方式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吧,就让那个时代经历的悲楚不再重现,回望,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