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推开窗户,阳台上的马铃薯开花了,伞状的,白色的花瓣,里面一层青色,铺在白花的中心,金黄色的花蕊,顶部一根绿蒂,仰望着天空。一簇簇,一朵朵,竞相开放,馨香弥漫。绿叶翡翠间,白花齐燦然,金黄色花茎,笑问夏天燕。
马铃薯,别名,土豆,老家的人,都叫洋芋。还是过年时,买的马铃薯,忘了吃,发芽了,一个个小芽从凹限的窟窿里钻了出来,像枚小螺丝钉,层层叠叠的包裹着幼嫩的青皮。
妈妈,老师说了,马铃薯发芽不能吃。哦!扔了可惜。刚好阳台的大蒜已拔完。我将马铃薯切成七八块,埋在松软的土里,顺其自然地成长。不几天,长出了羽状的叶子,葱葱茏茏地点缀着寂寞的阳台。
没有人欣赏马铃薯的繁华,它尽情地生长着,灿烂地开着花,无声地将青春献给阳台。青色满园关不住,洁白无私吐黄蕊,孤芳自赏,清雅脱俗,醉了眼,迷了心,丢了魂。
小时候,正月初五过后,母亲便去挖地,将结块的土地深挖一遍,打碎土块,铺上牛粪,洒水滋润十来天。
母亲挖槽,我将切好的马铃薯种子,斜着身子,有芽孔的露上面,一尺远放一个。母亲保持行距二十厘米左右,再挖槽,扬起的土刚好覆盖前面的马铃薯。一两分地,一上午种完。母亲絮絮叨叨地念着家长理短,我恭敬地听着,忙着,跑个不停,母亲种地很轻松,我却很吃力,仅仅是放马铃薯种子,弯一下腰,得赶上母亲的节奏。
马铃薯是懒庄稼,种到地里,不管了,任由它风吹日晒,自然生长,开花,结果。直到割麦子时,辣椒,茄子,四季豆还没成形。母亲忍痛割爱,挖一筐长到六七成的土豆回家。
马铃薯有圆形的,椭圆形的或长圆形。表面的肤色为白色,也有黄粉色,甚至红色或紫色。马铃薯肉一般为白色,也有淡黄色或者黄色。马铃薯个体均匀,病虫害少,淀粉含量高,是农村一年四季的菜,美味而珍贵。
新马铃薯,皮薄,指夹一划,破开了皮,顺着剥,骨噜噜一转,脱得一干而净,白呼呼的身子,浑圆可爱,憨态可举。洗净,一刀切下去,汁液喷了一手,粘粘的白桨,甜甜的。马铃薯就这样匆忙走完一生,成了人们盘中餐,腹中“肉"。
母亲最拿手的菜,酸辣土豆丝,凉拌土豆片,红烧土豆肉,油炸土豆饼。土豆能奏一桌菜,彰显母亲精湛厨艺,色香味俱全。很长一段时间,餐桌上只有土豆,陪着我们度过贫寒寂寥的日子。
冬天,我和奶奶在家,炉子上生着火,挂着吊罐,奶奶装半罐水,将猪大肠切成无数个小圆圈,倒进去,然后再倒洗好的绿豆,小半碗。架着柴火,熊熊地燃烧着,不一会儿,吊罐里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泡。奶奶揭开盖,放两只长筷子在沿上,这样盖上,蒸汽从筷子间隙里冒出来,烧开的水不会溢出来。约莫一小时,绿豆开花了,再加入切好的土豆块,熬上半小时,差不多熟了。放上葱花,蒜苗,味精,就可以吃了。香气扑鼻,肉味熏天,馋得我直流口水。
偶尔,奶奶会烙馍,在锅里炕一下,放炉火灰里烤馍。馍熟了,拍打炭灰,外焦里酥,松软可口。我和奶奶就这样吃着馍,喝着大肠土豆汤,香味一直铺满了记忆,炉火,奶奶,严冬里感觉温暖如春。世上最美的食物,莫过于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一起咀嚼那份甜蜜与幸福!
如今,老公善长做饭,尤其给女儿炸薯条,炸薯饼。看着女儿狼吞虎咽,张牙舞爪,我细心品味薯饼,说不出那份感动。老公眉眼里藏满自豪,嘴角上扬,不露痕迹的笑,为自己所爱的人,做饭,再辛苦,也值得!
原来,人活着,最高境界,为了所爱之人,忙碌付出着,为博一笑,拼尽全力。这份爱源远流长,点缀岁月的朱缦华纱!
奶奶,母亲和老公都像土豆一样的人,没有娇艳的外表,一生默默无闻,勤劳,善良,忠厚,将自己埋藏在土里,吸收阳光雨露,酝酿,成长,直到将毕生都献给了家庭,儿女,无怨无悔!
爱就是奉献,一代传一代!如阳台上的马铃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