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时光》·苏俄·塔可夫斯基·五星
读这本书需要一定的文艺阅读积累,不论是读塔可夫斯基还是看塔可夫斯基都是“痛苦”的,但当我找到同一串脑电波时,则感叹,这脑洞真大,大有裨益啊!其中有非常多文学性极强的遣词造句,不得不佩服译者的功底。
“……谈及个性在艺术作品中的意义,表达的真诚度是其价值的唯一标准。……天才所展现的并非是绝对完美,而是对自己的绝对忠实,对自己情感的绝对忠实。”——其实就是主观者的独立性促进自我意识的发展,从而反哺自身的能力水平。塔可夫斯基作为一位电影诗人,竟然推崇一种感性的自然主义,这样鬼才般的思维,果然是继承自他的诗人父亲,打小他就有接触诗学名家的机会了。
“电影首先应描述事件,而不是自己的态度。对事件的态度应当通过整部影片自然地流露出来。”老塔让电影回归观众本身所见,在欣赏完整个流程之后,如若能品出作者的意图,那便是天启的交流时刻,也是艺术显现的真实,这种精神上的愉悦与快餐式的娱乐不可比。然而如今的时代事实,已证明塔可夫斯基担心的事发生了——“现在的部分电影拼命使作品完全吻合于写在纸上的一切,将早就想好的通常是老生常谈的结构搬上荧幕。”创作也是需要生命力的!
老塔很鄙夷以爱森斯坦为代表的蒙太奇学派,他觉得这是一种投机取巧的行为,“艺术家寻找新的表现方式,并非为了满足美学感受,而是需要在痛苦中忠实地传达作者对现实的态度。”这让我想到了现今的一些文学创作,奉行“拿来主义”的架空世界观,穿越、种田、重生……为AU设定贴上标签,好像这样确实能吸引一段时间的流量……“电影工作者通常把自己的创作行为同他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及精神努力等量齐观,如此一来便不存在真正的创作。刻意迎合时代需求的作品会过时。要有自知之明。”老塔直接骂人了,他确实是个理想主义者。
老塔全程想跟快餐时代的人谈艺术,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是老塔所做,可能会被认作“傻子”。
完全的幸福会让人变成傻子,所以时刻不要放弃痛苦的思考,只有这样,才能让麻木的大脑获得神启一般的甘霖。“比感到‘幸福’重要得多的是,确信自己的灵魂在为真正神圣的自由而战,在善恶之间获得平衡,绝不容忍恶。”太理想了,但这又随时警醒我想起,老塔其实是个富二代,这么说来,他的一些嚣张的话就显得合理多了。
老塔早早就为AI的出现给予了他的思考:“创作不是只需一些专业技法,简单地让客观存在的信息成型。它最终会是人类存在的终极形式,是人类独特而唯一的表达手段。难道要把‘探索’这个萎靡的字眼,用于始终需要付出超出人类的努力才能克服的失语症吗?”
我的阅读理解是:“探索”明明是一个人类进化到现在的终极浪漫的行为,现在居然只能用超出人类本身所及的高科技手段才能克服我们之间的交流障碍吗?
苏联老头钟爱日本俳句:“一部真正的电影会将时光精确记录在胶片上、流溢于镜头之外、在时光中永生,假如时间在其中永存——这正是电影在这种双向过程中的特点。电影只有一种思维方式——诗意思维——它能将各种不可调和、相互矛盾的因素合在一起,使电影成为表达思想和情感的恰当方式。”这也是他为此书起名《雕刻时光》的重要原因之一,时间是老塔电影里最重要的线索和逻辑,然后再是其他,这也是他对电影最独到的理解,是他个人的标识,和布列松、博格曼、沟口健二、费里尼等等一样,老塔信奉透过作品看见作者……顺便他在这本书里提了好多次布列松,可以说是明恋,然而很遗憾我并不了解,倒是种草了普希金的诗歌和托尔斯泰的小说。
塔可夫斯基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导演,他能从读、写、看、听、演等等多方面,去发表自己的思考与见解,用艺术解决“人民的问题”,然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他“罗马”一般的童年,没有丰富的阅历亦无法造就这样独特却规整的塔可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