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法国哲学家,它们认为其实我们都处在enlightening当中,是处于正在启蒙的过程当中,甚至这个可以这么说,按照康德的说法,我们不可能有这样的状态(已经启蒙)。
因为当一个人,被看作是已经是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它就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种形态了,而这种形态就是落后与愚昧,它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所以,启蒙永远是开放的、永远是正在进行着的、永远是没有完结的。
所以,我们不可能是处于已经启蒙之中,而只能处于不断的启蒙之中。这正是法国的启蒙思想家,给我们提供的一个非常有重要意义的启示。
所以,经过了两三个世纪的历史的发展历程,我们的今天来看,两个多世纪的历史,给我们人类留下的是什么?
启蒙运动给我们留下的,仍然是还是那样同一个词——启蒙。换句话说,在今天我们仍然处于启蒙之中,它并没有结束。
资产阶级从它刚开始启蒙运动,并登上历史舞台,一直到无产阶级占领它的门口,要把它送入坟墓的时候。马克思说,其实短短的150年,已经看出了历史变化的轨迹。可是,人类对“自我”的理解认识,却是经过了一个比这更漫长的时间。可是启蒙本身,处在一种启蒙状态的人,他并不意味着,他永远是处于启蒙之中,而只是说,永远不要忘记,我们需要这样的运动。
所以,在政治启蒙的背后,当然就更重要提到了思想启蒙的高度。
自由来自于宽容与解放,思想上的启蒙就意味着精神的自由和解放。而精神的自由又来自理智的自由。
——伏尔泰《哲学辞典》
因为只有思想的启蒙,才能够真正的不断的持续着政治的启蒙。思想的启蒙,按照伏尔泰的解读,是有一种宽容和解放,引起的一种自由。
我这里特别要强调法国哲学家,它们对自由的理解。后面我们会看到孟德斯鸠,又与这些哲学家对自由的理解有所不同。英国的自由主义者们,它们更强调的是所谓的个人的自由状态。虽然洛克在《政府论》当中,也在反复强调一个社会的制度当中,我们需要的自由,是能够保障我们的个人权利,在这个社会当中能够得到很好行使。并且,我可以允许它人行使自我的权利。
但它仍旧是建立在一种个人主义的基础之上。所以,我们通常理解的自由主义的观念,是来自英国的自由主义观念,它通常被看作是一种个人主义的自由主义。特别是来自洛克的自由主义。
当然到了19世纪的时候,英国另一个重要的哲学家S.Mill给出了另外一种对自由的理解,就是自由必须是社会的。而对于法国的哲学家来说,其实它们在18世纪就已经提出了,自由不可能是个人的,或者说对于自由的理解,必须要把它区分成,个人的自由与社会的自由,两种不同维度。
孟德斯鸠在他的《论法的精神》当中,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他在前三章里面就包含了这个思想。除了自由的观念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观念就是宽容。
宽容其实它是一种态度,而自由它是一种诉求,自由也是一种要求。
宽容不是必须要对某个东西去宽容它,它仅仅表达了我们对待事件的一种态度。而这样一种对待事件的宽容的态度,就使得整个法国启蒙运动,包容了许多在以往哲学当中,或者说在以往的思想发展历史当中,所不可包容的东西。
例如无神论,比如多神论,甚至包括一些对传统观念具有颠覆性的哲学。应该说,宽容与自由,构成了法国启蒙运动非常重要的思想启蒙的特征。
如果没有宽容,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许多科学的发展,包括人类学、社会学、人种学;如果没有宽容,可能都没有后来的各种社会体制的存在;如果没有宽容,宗教信仰也就变成了一种唯一的信仰。
可以说,正是宽容的概念,导致了整个法国启蒙哲学家们,它们对社会的一种基本的态度。而正是这样的基本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后来哲学的发展。
第三个层面,就是文化的启蒙。
所谓文化的启蒙,它并不拘泥于一般的思想观念。它更多的是放置在了关于人类社会进步的理解,也就是说,如何看待人类社会的发展?如何能够充分的认识,文明给人类的社会所带来的巨大的好处和弊端?
所以,像卢梭这种哲学家,他的观念与法国的启蒙哲学家的观念有很大的不同。他虽然是一种反启蒙的方式倡导的启蒙思想。但是,叫他的这种反启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启蒙。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他举起关于科学和艺术,以科学与文明进步所主导的一种观念,并且借助于文明的发展与人类人性的进步,这两者之间矛盾的冲突,来说明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其实是人性丧失的一个代价。
这个观念本身,其实就打破了启蒙运动思想家的主流观念,就是我们提倡的恰恰是以人类文明为进步的主要发展方向的哲学。
因而,当我们不把某一种思想观念,作为社会进步的主要标志的时候,实际上它就是一种启蒙的观念。
但是,这种启蒙就像后来的哲学家所评论的一样,它是一种“不确定性来代替确定性”的过程。“以一种流动的、变化的、不好把握的观念,来代替那些固定的、静止的、可以把握的观念”。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法国的哲学,它的重要意义,也从此而凸显出来了,就是法国哲学总是以它那种非哲学式的、不容易被人把握的、流动的思想形态,反映着或者说追求着,人们力图把握的恒久的思想观念。
换句话说,法国哲学的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以那种不确定的思维方式,去把握那种可以确定的哲学概念。
这是法国哲学的特有方式。而这种方式,其实在当代的法国哲学当中,仍然非常明显的体现出来。所以,我们讲,法国哲学跟德国哲学重要特征就在这里,就是法国哲学,总是力图以一种表面上看上去非常感性的,非常个人化的,非常情绪化的那种自由精神。但是,它要把握的却是一种人类普遍的,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某种一般性的原则。
这是法国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而德国哲学恰恰相反,德国哲学告诉我们的是,我们需要了解真实认识的世界,虽然是变动不居的,但是,我们要追问的是那种抽象的、一般的、固定的哲学概念。
而这样一些概念,它却以一种具体的形态反映出来。所以,在黑格尔那里才有所谓的“抽象中的具体”,和“具体中的抽象”,但是,对法国哲学家来说,没有那种能够脱离了抽象的具体。所谓的抽象都存在一定的具体之中,而对黑格尔来说,对德国古典哲学来说,我们要追问的恰恰是那些可以超越了具体的抽象。虽然我们必须最后要用一种具体事物来说明这个抽象,但是,这个抽象本身却不依赖这个具体的。
德国人的这种思维方式,跟法国人的思维方式是截然不同。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读法国人的哲学著作的时候,我们会感觉,心里有一种惺惺相通的感觉,因为它给了我们一种经验性的感受,它告诉我们一些当下经验可以马上理解的,可以把握到的,并可以怎么表达的这样一些思想。
而当你读德国哲学著作的时候,你需要反复的琢磨,需要反复地阅读,不能像一部小说一样可以一跃而过,你一定要会反复的思考,然后从中试图找到,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抽象的观念。
当然,两种思维方式的不同恰恰体现了,在人类的社会发展当中,我们的哲学的演变过程当中,也并不是仅仅存在一种思维方法。这个恰恰说明了,在我们人类的思维方式当中,具有多种多样的思维方式。
卢梭用一种否定的一种反面的态度,对启蒙运动的一种颠覆,其实它也应该被看作是另一种启蒙,所以,他有句话说:
“自然一直在黑暗和无知中发展和孕育。但是,几个世纪以来被认为脱离了蒙昧状态的欧洲人,其实并没有摆脱无知,甚至更坏,它们重新陷入了野蛮和蒙昧”
——卢梭《论科学与艺术》。
被认为是脱离了蒙昧的欧洲人,这个“被认为”其实就是一种已经完成已经启蒙的状态(enlightened)。就是自己认为自己已经启蒙了。
所以,觉得自己已经就是世界的主人了,已经是自然的主人了,我可以掌握世界了,我可以控制自然了,我可以对这个世界为所欲为了,这种人就叫做enlightened。他认为自己已经启蒙了,已经获得可以掌控世界的一种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