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事传说之《下马威》（8）
十五
保卫科办公室里，张家公社来的一行人，在等待着吴岩去找邓厂长。
公社林书记显得有些焦急，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踱步。公安特派员到走廊的窗前向外面看着，透过房外的矮树，看到吴岩同另外的两个人正在往回走，转身进屋，说道：“林书记，他们来了。”林书记停止了走动，坐在凳子上，对收废品的夫妻俩说道：“厂里的领导来了，你们俩少说话，问你啥说啥，别胡乱咧咧…”文秘书说：“书记告诉你们的话听到没有？不问你们的事，别乱说，知道吗！”“知道，知道，问啥说啥，不乱说…”话声未落，吴岩推门进来了，林书记：“吴同志辛苦了，邓厂长来了吗？”吴岩：“邓厂长去施工现场了，没找到，刚好我们科长回来来，工厂的案件都是他全权负责，跟他说吧。”林书记：“好，好，怎么没进来呢？”吴岩回身往走廊看看，见李子轩正低声的同石头说着什么，看见吴岩出门来看，摆摆手，快步走进办公室里。
还没等到吴岩介绍，公安特派员闪身来到李子轩面前，笑着说：“老班长，真的是你！”李子轩也笑起来，对着特派员的肩头就是一拳。笑着说：“水棠，怎么是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公安特派员：“我现在到张家公社任特派员，刚到一个多星期。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公社林副书记，文秘书…”大家寒暄过后，林书记有些诧异的说：“于公安，你们认识？”公安特派员：“我同李科长是战友，复员后就没见面。今早听文秘书说到李科长，我猜可能是老班长，因为不知道名字，没敢确认。今天见面，果然如此，见到老班长真是太高兴了。”林书记笑着说：“这么熟悉，那就好办了。李科长，我们今天来的意思，不用说你也知道了。你看…”李子轩打断了林书记的话说：“书记，让两位当事人回避一下，到另外的屋子里。昨天的笔录没做完，今天让吴师傅他们先做着，咱们谈咱们的，行不行？”林书记瞅瞅于公安，于公安说：“行，行，笔录得做，正常的工作程序吗！”林书记对收废品的两夫妻说道：“跟吴师傅去吧，有啥说啥，有个好态度…”“哎，哎，知道。”二人答应着，跟着老吴去了隔壁房间。
公社林书记看到吴岩领着收废品的夫妻俩去了隔壁，关上了门，笑着说道：“即然跟林公安是战友，咱们就没啥说的了，我就开门见山吧。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收废品的夫妻俩。现在农村工作主要任务，是抓好农业生产的同时，让农村生产队脱贫，重点扶持贫困户。这二位是公社抓的脱贫致富的典型，也是县领导的联系点，他们有营业执照。但是农民不太懂法律，可能收了你们厂的物品，犯了错，我代表组织请你们给于宽大处理，别追究刑事责任，要不然这个典型就完蛋了，对上对下都不好交待。李科长你看…”
李子轩笑了笑说道：“理解领导的苦衷，也懂得你们来的意思。你和邓厂长是朋友，我同于水堂是战友，按理应该网开一面，但是你们看到了房前的马车上都是什么东西吗？是国家限制收购的锰钢衬板，机械配件，还有沒打开包装的新设备…”文秘书笑嘻嘻的插话道：“李科长，这些我们都知道，但他不是偷的，是收的吗！而且还有营业执照。你看咱们通融一下…”李子轩笑道：“文秘书呀，这是你昨天拿来的营业执照。”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执照递给文秘书。接着说道：“文秘书你自己看，这本执照是定点收购，没有权利越地域收废品。营业范围也没有权限收贵重稀有金属。这点就远远超越了营业执照许可的范畴。另一点，他收废品的不但收到了我们的区域，而是越墙到工厂大院里收。盗窃者搬什么，他就敢收什么。说他们合伙做案可能是冤枉他，说他们里勾外联盗窃国家财产不为过吧！”于水堂：“老班长，他违法是肯定的，所以林书记和我们来找你请求妥善处理的办法吗！”文秘书：“李科长，具我了解，他到厂区没几次。我到他家也看了，还真没有工厂的东西。”李子轩：“文秘书，这正是问题所在。他收废品这两年，不但脱贫了，而且盖起了三间大瓦房，修了深宅大院。算算光靠民间的废品，他就是收十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现在他有自己的销赃渠道，收到的钢铁配件根本不往家里拉，直接就处理了，这点你不一定知道吧？呵呵…”
李子轩的一席话，不仅让文秘书无可辩驳，就连林书记额头上也稍见了汗迹。林书记看了看于水堂，他做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林书记说：“李科长，看来你比我们都了解收购点的底细，我们光想着扶贫，而忽略了遵规守法的教育，这是领导的失误。你看能不能这样，多罚款，象征性的赔偿损失。不然这个典型就毁了，领导责任和政治影响都是很大的。”
李子轩：“林书记，这不是钱的问题，水堂知道，这是法律不容许的。况且现在又是严打期间，这涉及渎职呀！”林水堂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嚥了回去。林书记这回是真急了，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看来是无可挽回，真的没有办法了。”李子轩轻松的笑笑，说道：“林书记，我说的这是秉公处理。”林书记：“那么于私还是有变通的空间吗？快说说，求求你，别让我们着急了。”
李子轩：“林书记和水堂都来了，依法依规处罚又会造成很大政治影响，那就在法律允许的条件下，做点技术上的处理。具体问题，我同水堂商量一下，你看行不行？”林书记：“行，行！只要能避免政治影响，对上对下都能有个交待，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文秘书乘机又说道：“李科长，你看那马车是否让他们弄回去？扣在这里传出去，影响不太好。”李子轩：“行，车上的新旧配件不能带走。马车可以回去。”
十六
公社林书记一行人如获重释的回去了。路上都没有说话，过了一段时间，文秘书打破了车上的寂静，他对于水堂说：“于公安，你这个老班长太狡猾了，咱们这么多人楞没说过他。”于水堂：“这不是狡猾，他说的都是很专业的法律问题。小的事情可以讲人情，那是在法律的允许下，一旦触及到原则问题，执法人员是不能徇私舞弊的。这是条红线，越过了就要受到法律上的惩戒，每年都有受处理的公安保卫干部。你不从事这项工作，当然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这可不是儿戏。”林书记：“于公安，文秘书用词不当，这哪是狡猾，说白了，社会经历丰富，情商太高了，你我不能及。哎！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们对那两夫妻的处理是怎么商量的，如何变通？既要保住这个典型不被处理，又要不违规违法。”于水堂：“这个肯定没有问题，我已经同那两夫妻讲清楚了，好好配合，能不能不蹲笆篱子就靠他们自己了。”林书记：“具体有哪些技术措施呀？”于水堂：“这个不能讲，只要他们讲实话，认真配合，就没有问题。林书记你就别问了，也别管了，等事情结束后，我详细告诉你。”
李子轩送走了公社林书记一行，从办公桌里拿出个手提袋，他要去商店买水果，想晚上去市医院看看高师傅。正当要走还没走的当口，老蒙和小刘回来了。
李子轩不能走了，把手提袋放回去，又坐回了凳子上。老蒙把文件包放到桌子上，拿起水杯大口的喝着水：“渴死了，大半天马不停蹄，跑的脚打后脑勺，总算有了点眉目。”李子轩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说：“别卖关子了，有事快说。”
老蒙知趣的不再啰嗦，打开文件包，拿出一沓材料，说道：“到粘土矿后，先找了王班长了解情况，问他以前是否丢过电缆线。他看我问话的语气，肯定知道内情，也就不再隐瞒了。说近两年丢过三四次电缆线，不过都不太长，最长的一段有三十多米，还丢过电铲旧的配件。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报案？他说报案就没有奖金了。人少还好说，全班二十多人，无人例外。月奖将近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如果月奖没有了，年终奖也受到影响，所以全班达成共识，不报案自已找。还别说，去年真还在矿边的树林子找到一次。我说你们不报案，车间也应该知道呀！他说车间也不知道，因为电缆线和电铲旧配件可以算在耗材里打入成本，所以车间也无人过问。问他被盗时的情况，他说手段不尽相同，每次都是换下来旧品的三、五天的时候。不是仓库被撬，就是砸开休息室的门窗拿走东西。我问他不是有更夫吗？他苦笑着说，你看这几个更夫都是啥人呀！两个跩子，一个聋子。就是张山是个好人，工作还是个混混。我说有人总比没人强呀!他说更夫就是上班点个卯。天黑后，把电铲推上电，就回家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来看看。天气要是不好，来都不来了。这些人分哪哪不要，就是工厂白养着。车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班里没有人具体管他们。所以知情的人都明白，粘土矿的更夫，就是聋子耳朵～摆设！我再问他丢失东西后，工人中是否有嫌疑对象？他说这个事没把握，谁能乱说。弄错了，人家还不记你一辈子呀！接着我把今天上班的人都找到休息室谈了，也没有什么突破。本想今天又是无功而返，最后伊良说了点情况。他说有几次看见肖治国偷偷的往工具袋里装过铜瓦，有一次还拿过一截电缆线。别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说着把材料放到李子轩桌子前，接着说道：“这是今天的全部询问笔录。”李子轩：“没有价值的材料我不看，你自己捋一捋，把有价值的给我。”老蒙有些郁闷的接过材料，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刘等老蒙说完，向李子轩汇报说：“科长，今天我带小陈先去了地方派出所，邻近几个小厂的保卫科，请他们帮忙排查，看看他们掌握的重点人中，能不能找到线索。他们都忙于严打摸底，对协查请求答应的都挺好，具体能不能帮忙，就不得而知了。接着我们就明察暗访镇上所有的废品收购站。除了发现有少量的废旧配件外，也没有找出有价值的线索。最后我俩来到镇供销社的收购站，这里是镇上最大的收购点，一些小的收购点收到东西后，再转卖给它。我们到的时候，正巧收购站正在装车，准备去市里。收购站的乔经理看到我们后，急忙扛起半麻袋东西向院子里走。他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们追了上去。在收购站的院子里截住了他，让他打开麻袋，他解释说是他的私人物品，就是不让看。我对他说，老乔！上次你收赃物，对你已经网开一面，没有追究刑事责任，只是做了象征性的处罚，咋的？屡教不改呀，想进去是不是？他听我这么说，松开了麻袋，小陈打开麻袋口，里面是崭新的电缆线铜芯。我问他这是咋回事？老乔又傻了！我告诉他，车上的废品暂时不能送走，你带着电缆线跟我们到厂保卫科来。于是我就同小陈把他和电缆线铜芯都带回来了，现在小陈在隔壁看着他呢。”
李子轩听完小刘说完情况，觉得这倒是条重要的线索，对小刘和老蒙说：“你们先审审看，以物找人，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