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事传说之《下马威》（6）
十一
江西大队的钱书记，目送公社文秘书领着收废品的夫妻牵着马走远了，姚主任又去了保卫科。他信步走到马车旁，看看车上都装了啥东西。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他不认识车上装的是什么，几十公斤的大铁块、十多公斤的锤头、还有两件没有拆包装的铁架子，装满了整整一车。难怪保卫科不给面子，这哪里是小偷小摸，简直就是大盗。不用想了，我家这个小崽子肯定蹲笆篱了。心疼儿子又无能为力，心里骂自已：“天天惯着，说不得骂不得，惯出毛病了吧！这可好，平时张嘴光说别人了，这回到村里脸他妈的往哪搁！这不是混蛋吗…”越想越气，恨不得自己抽自已的嘴巴子。
正在五脊六兽的时候，看见姚主任从保卫科出来了。他火烧火燎的迎了上去，急切的想知道结果：“姚主任！咋样了？…”姚主任一改上次阴沉的表情，虽说不是眉飞色舞，可也是满脸带笑。冲着他摆摆手，走近后拉着他，肩并肩的向前走：“这个李子轩，对我倒是挺尊重，一口一个老领导，就是不给面子。我说李科长，老哥给你作揖求你了。你猜他说啥？”钱书记惊恐的眼睛看着姚主任说：“不行！没门？”姚主任笑笑说：“他说老领导，千万别这么说，你老是前辈，我怎敢同你论兄弟？我说求你的这个事行不行吧？给个痛快话。李子轩说您别急，刚才小刘他们刚搞完询问，这次盗窃钱军不是主犯。你们屯有赵三，赵六吧？”钱书记答到：“有，老赵家在屯子里有很多的亲戚，能占村里一少半的人。这两个小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啥都干。最近倒是有钱了，抽烟卷，喝小酒，赵六还买双皮鞋，每天擦的铮亮，在人前显摆…”姚主任：“这就对了，这两个小子最近经常光顾我们工厂，乘搞基建人多眼杂，偷铜盗铁，每次都弄个百十元钱。”
钱书记：“哎吗，这么多呀！这可是要蹲笆篱子的。”姚主任：“是呀！所以他们就想找个保护伞，出了事有人顶着…”钱书记：“拉大旗做虎皮，这小犊子挺他妈的阴呀。”姚主任：“他们想来想去就盯上你家的钱军了。给点小甜头，把你儿子拉上道了。今天他俩带着你儿子，还有你隔壁的狗剩子，一起来厂里偷东西。赵三说是去找车，赵六给打眼望风，让你儿子和狗剩子往厂围墙边上搬东西。你儿子倒实在，以为是自己家了。加上赵六子蛊惑他说没人管，两个傻小子搬了滿满一车配件。保卫科的人来了，赵三，赵六早他妈的跑了。你儿子和狗剩子再能跑，人家保卫科的都是刚复员转业的军人，体能素质都是杠杠的，还没过江桥就让人家抓住了。”
钱书记的额头冒出汗来，“姚主任，这咋办？这咋办…”姚主任：“这不是吗！再三跟李科长讲咱们两家的关系，讲你老钱对我们厂的贡献。最后李科长网开一面，今天先不送拘留了，搞完笔录可以先让他取保候审，明天再来。不过可有一点，得把知道违法的事和人都得说出来，算是立功赎罪，这样才能宽大处理，不追究刑事责任。”钱书记：“不说行，说也不行。”姚主任：“啥意思呀？”钱书记：“姓赵的是一大家子，在屯子里颇有势力，得罪不起他们。”姚主任：“我说老钱，你别傻了。保卫科早就掌握了赵三，赵六他们的事，今天保卫科的人没抓住他俩，不等于不认识他们。再说还有狗剩子呢，你儿子不说，狗剩子还不说呀？”钱书记：“唉，可也是呀！我真他妈的是糊涂了，那上哪去找保人呀，谁还能同保卫科说上话呀！”姚主任：“还找啥保人呀，连狗剩子我一起都给你担保了。告诉你老钱，你可不能让我做蜡呀。”钱书记：“哎呀呀，你这是说哪去了，我给你磕头都来不及呢，还敢让你做蜡？还有，得告诉我那个小崽子，让他好好交待，有个好态度。”姚主任：“我都跟他讲明白了，放心吧。”钱书记：“真得好好感谢你和保卫科长，等等我给他弄点豆油大米…。”姚主任听完急忙制止他的话，说道：“得，得打住，千万别提这个豆油大米。”钱书记看看周围没有人，说道：“咋的，豆油大米不行，那整点啥？”姚主任：“今天我去找李科长，他们中午刚吃饭，你知道吃的啥吗？吃炖土豆。我跟他办完你的事后，说呆几天给他们弄点豆油大米。这小子说，要提豆油大米，刚才的事不算数，就当你没来过，案子该咋办就咋办。我看他那个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回去管好你儿子就行了…”
两个人边说边唠，向厂外走去。
十二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了，保卫科的会议还在进行，李子轩领着全科正在做案件分析。吴岩把工作记录拿出来，问道：“科长，明天工作怎么安排呀？是不是今天每个人手里的案件各自继续呀？”李子轩说：“我想了一下，明天的工作这样安排。讲之前，先订一条规矩，以后科务会，不能光出脑袋带耳朵，每人都要用笔做记录，以便落实会议纪要。”
老蒙看了看大家，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了笔记本，拧开钢笔帽，准备记录。李子轩：“今天突发事件很多，我捋了捋，明天的任务还是很重的。吴岩的工作我同你说了，就不做安排了。”吴岩点点头，开始科务会记录。
李子轩：“粘土矿的案子还是蒙师傅负责，小刘也参与。蒙师傅到班组摸排情况，找地方派出所和友邻厂保卫科协助扩大线索。小刘领人暗查厂周围的几个废品收购点，一定不能漏了，要全查到。我原想今晚蹲坑，瓮中捉鳖。白天在矿山折腾了大半天，可能失去了良机，再说又突发了新案件，咱们人手不够，就算了。另外，小刘早点来，向设备科或工会借像机，把赃物拍下来留存。实在借不到，花钱请照相馆的师傅拍摄一下。”小刘：“好，科长放心，我明白了。”
李子轩：“高师傅，还得辛苦你，除了防火检查安排外，江西那两个人的询问归你…”高师傅：“没问题。”郭树文等不及的问道：“科长，我干啥？要不我带人去粘土矿蹲坑去吧。”李子轩：“你是啥都能干，可是现在我能让你干啥活？耐心等待，配合调查。”郭树文懊悔的坐在了凳子上。
李子轩接着说：“我明天去市局办事，大家不要等我，来了各自安排工作。”老蒙见李子轩说完，犹犹豫豫的说道：“有个事我想问问，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子轩：“本科同志面前，有啥不能说的，问吧。”老蒙：“江西那几个偷铁的，还有收废品的那两夫妻，快点处理不就行了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今晚突击抓那两个姓赵的，该罚该拘，明天就能利索。再说公社文秘书也表态了，可以多交罚款，也可以象征性的包赔损失，我看结案算了，省着麻烦。还有一点就是，就是…”
吴岩插话问道：“就是啥呀，呑呑吐吐的，不愿意说我们走了，你自已同科长说吧。”老蒙说：“别打岔，我是为大家说的。”高师傅：“那就说呀！”老蒙：“科长，今天姚主任临走时跟你说，给咱们弄点豆油大米，你不要，这文秘书上赶着交罚没款，你也不同意。豆油大米不要，钱也不要，那你要啥呀？”
听完老蒙的话，李子轩一脸严肃，冷冷的说：“要啥？要线索！散会！”
李子轩一句话，凝结了屋子里的气氛，老蒙看看大家，尴尬的收起了笔记本。
这是李子轩到科里来第一次发火，说完又感到有些过了，于是又缓缓口气说道：“白天大家都挺辛苦，今晚我值班，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刘说：“科长，刚才郭树文的话提醒了我，吃完饭我带值勤民兵去粘土矿蹲坑吧。”郭树文：“我也去，反正回家也睡不着觉，不如去干点事。”李子轩摇摇头说：“不用去。我分折，他们今晚不会出手，我们也不必去遭那个罪，明天按安排的工作去做就行了。”小刘：“科长我有条线索以为不重要，会上就没说”李子轩：“什么线索？”小刘：“今天从第二现场回来，看到王班长，顺便问他几句。电缆线丢失前一天，就没发现点什么反常现象，哪怕一丝一毫的可疑。王班长说，矿上来生人是经常的，什么放牛的、铲地的、喝水的…大家习以为常了。白天干活，各自有岗位，谁还在意那些事。再说电缆线也不是第一次丢，以前丢过好几次，都是二三十米旧的。我问他为啥不报案，他说报案也破不了，反而麻烦，当月奖金没有了不说，还要取消年终评优资格，就偷偷的打到耗材里了。只是这次丢的太多了，影响到生产，不报不行了，才报的案。”
李子轩听后说道：“这条线索太有价值了，我看不但有外鬼，可能还有家贼。”“家贼？这可有点意思了。”老蒙似乎忘掉了刚才的尴尬，插话进来。“干了这么长的时间的保卫，外鬼没少抓，还没抓住过家贼。”李子轩：“我是说排除有家贼，大家千万别找人入座，那就陷入了狭窄的抽象思维，对整个案件没有益处。如果这个假想成立，今晚就更没有必要蹲坑了。大家别猜了，都回去休息。”众人陆续出了保卫科。
出了大门，老蒙推车追上了高师傅，看看前后无人，对高师傅说道：““哎，老高，有个事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咱们科务会上分析案情，最后我说的不对吗？以前是发案后压力山大，生怕有事，早点结束早利索。咱们这个小科长咋和咱们想的不一样呢！越有案子越兴奋，这也不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呀！你说钱钱不要，物物不要，这活干的图啥呀？”高师傅：“不明白了吗？这就是隔代思维，还自称老保干呢！告诉你，李子轩在布一个局。”老蒙：“局！什么局？”高师傅：“一个很大的局。”老蒙：“说说看。”高师傅：“呵呵，不懂了吧？看破不说破，这才是君子，你自己悟吧。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