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事传说之《下马威》(3)
五
老蒙爬上了粘土矿顶,脚下平坦的豆地连接远处的玉米地,一片青纱帐。昨夜的小雨模糊了犯罪分子遗留的痕迹,要不是看到今天早上科长领人上来寻找线索留下的足迹,他还真不知道从哪找起。老蒙伏下身来,看看地上的脚印,两行分别向两个方向走去。一行人少的去了南边的断崖,另一行人多的向北面的玉米地散开。
老蒙站在地头上,左顾右盼的看看,然后亮起嗓门高声喊:“喂…小刘,在哪边呢?…”喊了几声无回音,犹豫片刻,向人多的北面走过去。
李子轩领着小刘和石根生从洞中出来,沿着下悬崖的小路向粘土矿顶前行。下去时只顾得寻找痕迹,没顾上四周的环境。上山时环顾小路周围,才发现小路十分的隐蔽。乱石荆蒿丛生,两侧的桦栎向伞一样遮挡着路径。远处向此看,石岗乱树一片,很难发现有人在山坡上穿行。难怪犯罪分子选择了在此隐藏电缆线。走到有痕迹的那块巨石旁,透过树冠荆棘,洞口若隐若现,洞前一览无余。李子轩心想:“此处倒是个理想的监察点,如果在山洞左右各选择个隐蔽的地方蹲坑,在此处观察,等犯罪分子进入山洞取赃物时候,发出信号,保证可以瓮中捉鳖。”想到这里,一个预案在头脑里逐渐的形成了。
李子轩正想着,耳旁隐约好像有人喊小刘,再仔细听听,又没有声音了。李子轩对下面招呼道:“哎,小刘,好像有人喊你,听见了吗?”小刘:“没听见呀!科长你听错了吧,好像是风声。”李子轩:“抓紧上来吧,看看小朱他们是否也发现了线索。”小刘答应道:“好的。”于是三人快步向粘土矿走去。
老蒙顺着北侧的足迹前行,走到玉米地边缘,听见玉米地里有人过来,他连忙招呼道:“小刘,是你们吗?”迎面传来答复声:“蒙师傅,我是小朱…”随着玉米叶“刷刷”的声响,他们在玉米地边上会齐了。老蒙:“科长没有同你们在一起吗?”小朱:“没有,科长和小刘向南边断崖处去了。小刘让我带值勤的人向北搜索,还别说,真让小刘蒙对了,我们真发现了情况。”老蒙:“啥情况,找到电缆线了?”小朱:“那倒没有。”“看见贼了?”小朱:“那也不是。”老蒙:“这也没有,那也不是,这算是啥线索。不跟你扯了,我得去找科长,有急事让他回厂里。”小朱说:“是犯罪分子在那烧毁了电缆线!”老蒙:“把电缆线烧了,你确定?”小朱:“确定!前行百多米,在玉米地的边缘,有一条很深的沟壑,玉米秸秆遮挡四周,你不走到眼前都看不到。我们沿着痕迹追到这里,沟底发现有燃烧后的物体,虽然让雨淋过,仍然散发着焦灼的气味。下去看看,是一堆烧过的电缆线绝缘外皮,里面的铜线已经被拿走,可以肯定是犯罪分子做案后在这处理的赃物。”老蒙问道:“估计能有多少米?”小朱:“这个不好说,反正挺大一堆,你还是去看看吧。”老蒙沉思了片刻,对旁边的一个人说:“你去那边找科长,告诉他科里有急事,让他马上回去。小朱你带路,我去看看。”
小朱前面带路,老蒙紧随其后向玉米地走去,刚走几步,听着身后小刘喊他:“蒙师傅…”老蒙忙转过身来,见小刘冲他招手。他快步向小刘他们那边奔过去了。
豆子地中央,两队人马会齐,老蒙急忙把李子轩拉到了一旁,悄声说道:“科长,吴岩来电话了,说郭树文把人打伤了。现在家属在厂部闹,厂领导让你马上回去。”李子轩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具体什么情况?”老蒙:“吴岩没详细说,就是急三火四的告诉让你快点回去,我估计挺重,不然…”李子轩:“更夫张山笔录做了吗?他怎么说?”老蒙:“他不承认离岗,再三强调他是天亮才走的。”李子轩:“扯他妈的蛋,悬崖下我们找到了一部分电缆线,外皮一点都没湿,沿途痕迹不清晰,是雨淋过的。雨是子夜下的,犯罪分子盗窃完电缆线,再运到沟底,最少也要两个小时,这说明作案时间应在前半夜十一点左右。他是前半夜就离岗了。”老蒙:“你让小刘告诉我他撒谎的时候,你们还没找到电缆线呀…”李子轩看了老蒙一眼,说道:“早上他推着自行车来的,你没注意到他的自行车轮胎。他的鞋和裤角,像是在雨后巡查过矿区吗?天亮后,雨已经下完了,自行车轮胎,鞋和裤腿一点泥巴水渍也不粘,他是在空气里走的,是神仙呀?这些不都明显的告诉我们,他在撒谎吗!”老蒙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心里不得不佩服李子轩的观察力。老蒙“后来我按照你的分析,直接说他撒谎,他倒是犹犹豫豫的要跟我解释。这时吴岩来电话了,急着找你,我让小陈先把他带保卫科去了。”
“科长,小朱说发现了新的线索,下面我们怎么办?”小刘过来问道。李子轩看看粘土矿内装车的工人,又想了想,说道:“原打算用被藏在山洞里的电缆线作诱饵,守株待兔等着抓贼。现在情况有变化,生产等不起。这样吧,小刘你和石根生去找刘主任,让他带人把山洞里的电缆线取回来,先保生产。老蒙去看小朱他们发现的第二现场,注意多收集证据,做好勘察笔录,我需要准确的现场图。”老蒙:“科长,我和石头去找刘主任,现场勘查还是小刘去吧…”李子轩答道:“也行,别磨叽了。”说完直奔山下粘土矿休息室取自行车,他要急着回厂里。
六
李子轩一路急行回到厂里,直接去了厂部。工厂办公室主任告诉他,伤者单位的领导和家属都在小接待室。主管领导特意吩咐,让你回来后马上过去。李子轩问道:“伤者是哪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是建筑公司的。”主任说着同李子轩进了小接待室。
李子轩环视一下小接待室里的人,邓厂长和秘书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的显然是受伤者单位的领导,还有家属。看到李子轩进来,大家都停止了交谈。办公室主任说:“这是我们厂的保卫科科长,刚刚赶回来,具体的问题你们谈吧…”
不等办公室主任说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气哼哼的说:“你是保卫科长呀!保卫科的人都是什么素质,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还动枪恫吓我们。现在人伤了,你说怎么办吧?…”李子轩看看她没说话,径直走到主管厂长身边坐下来。笑着对屋里的人说:“各位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就从粘土矿赶回来了…”那位中年女人急溜溜的说:“对不起就完了?人伤了在医院住着呢,你说咋办吧…”对方的领导赶紧拦着中年女人的话,说道:“小黄,别着急,有话慢慢说…”中年女人没有理睬,反而声泪俱下继续说道:“受伤的是我的家人,现在医院躺着呢!敢情你们没有痛苦,可他在医院里遭罪呢!…”
面对室内紧张的气氛,看着中年妇女咄咄逼人的势态,李子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看着他们苦笑着。邓厂长说:“小黄,先别急,我们的保卫科科长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是友邻单位,有事好商量…”中年妇女:“怎么好商量,人在医院呢,打人的却像没事似的回保卫科了。他别的地方不踢,专往小便上踢。我也踢他一脚行不行,看他踢的地方,专找要害地方踢。你们保卫科的人打人是行家,都不是好东西…”对方领导急忙说:“小黄,说多了,咱们就事论事,不要说用不着的。工厂领导和保卫科科长都来了,这不是正在协商解决问题呢吗…”中年妇女不再指责,坐在沙发上擦擦眼泪,气哼哼的看着李子轩。
李子轩:“各位领导,家属,再次说声对不起,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首先还是先向受伤者及家属表示歉意,不论什么原因,打人是不对的…”中年妇女不等他说完,插言道:“这不是道歉的事。我们没有任何毛病,下班走个近道,刚从围墙跳出去,你们的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无缘无故的就打人。下死手,人伤了,你们就应该负责任,你…”对方领导听中年妇女话中有漏洞,急忙打着圆场说道:“受伤的小薛是我们公司的先进工作者,各方面都很优秀,尊纪守法。出了这件事,我们公司领导都很重视,特让我们来协商处理,别因此影响咱们两个单位的关系。”李子轩听完对方领导的话,看着中年妇女不再插话,笑着说道:“我现在可以说了吧?”对方领导也勉强的笑着说:“可以,可以,谁也不能剝夺你的发言权呀,呵呵…”
李子轩:“我真的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委,刚才领导说受伤者姓薛,小薛是吧!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遵章守纪的模范,那是你们单位的事,这点我不能否认。不过听家属说,是下班跳围墙走近道,让我们科里的小郭给踢伤了。我们工厂也有厂规厂法,跳围墙是违规违纪,要受厂规厂法约束的。所以家属说小郭无缘无故,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动抢恫吓,这点我不能苟同。我的保干素质是不高,但起码基本原则还是有的。我觉得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小郭是无缘无故打人,还是事有所因。是不分青红皂白,还是执法过度。另外对伤者应该积极治疗,另外请法医鉴定伤情,分清是执法过失还是故意伤害。小郭应该负什么责任就负什么责任,我们一不姑息,二不迁就。我也会负领导责任,主动请示厂里处分。至于两个单位的关系,我想也不会因这件小事而有影响。综合以上原因,建议咱们两个单位共同调查,或者交由第三方调查,求得公正处理。”
听完李子轩的话,中年妇女有些激动,站起来指着李子轩说:“你这是狡辩!我们有什么责任,跳围墙咋的了,跳围墙就该挨踢?什么玩意!你这个态度,信不信我起诉你。”单位领导拉着中年妇女:“小黄!冷静点,这不正在协商解决吗。”
李子轩此刻倒是没有退让,严肃的说:“我不同你争辩,上告起诉是你的权利,事件调查和法医鉴定是必须的。我重申,保干违纪我们决不迁就,也不会姑息。但一切得以事实为依据,至于怎么处理,两个单位的领导都在,请领导定吧。”
邓厂长:“我看这样,伤者不是在住院吗,该检查检查,该冶病冶病,费用我们先付,请法律部门鉴定…”对方领导急忙拦住话题说:“邓厂长说的对,先看病,法医鉴定吗先等等再说,小黄,你看行不行?”中年妇女:“领导既然都说了,那就先这么办吧。”
邓厂长:“那就先这样,调查的事我们商量商量,家属有啥意见和想法,随时找我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