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一碗羊汤压风雪

冬季来临,天寒地冻。大雪就像失散多年的孩子,突然见到了亲生的父母,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大地。又像是顽皮的小仙女,撕破了鸭绒被,把轻飘飘带着怒气的绒毛,洒落满天满地,让世界变成了一片洁白。笔直宽广的林荫大道上,连一双汽车轱辘印都没有,本来就偏僻的大道,因为大雪高速封路,变得更加孤寂。路两旁偶尔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声音过后,更加显得幽静。

我们三个兄弟,并排走在林荫大道的人行道上,默默无语。三股从男人嘴里冲出来的热气,融化着飘到脸前的雪花。脚下微微响着整齐的踩雪声,与粗粗的呼吸声混在一起,在寂静无人的雪天,组成了一曲“兄弟踏雪行”的轻音乐。

如此大的雪,车是没办法开了,事情又必须去办。无奈之下,一个兄弟提出步行。尽管乌海是内蒙古自治区最小的城市,但是如果踏雪在城市里穿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肯定也不容易。为了能把事情办好,三个人下了决心,不管风雪多大,路途多远,力争完成既定目标。

天色渐晚,雪越下越大,我们从最北边的小路走了出来。一天下来,喜忧参半,并没有达到我预想的那样。阴沉沉的夜幕被略微昏暗的路灯点亮,冷风带着鹅毛大雪,扑打在脸上,让我的心情越大恶劣。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顾低头行走,速度越来越慢,落在了两兄弟的后面。

市中心的霓虹灯,在飞雪的点缀下,发出妖艳的光。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到底比偏僻的地方人气旺。一天下来,又冷又饿。事情也没有办成,身心疲惫不堪,越发感觉寒冷。

“快走啊!前面是你最爱吃的羊汤馆,我们吃点东西,暖和暖和,快!”两个兄弟早就看出我沮丧的心情,这时候突然大喊着,招呼着我。

这家羊汤馆不大,小小的门脸透着温暖的光。虽然是饭点,可由于位置不是太好,没有几个人。推开小店的门,三个人鱼贯而入,满屋飘着羊肉的香味,外面寒冷,店内暖和。老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招呼着我们坐在了里面靠着暖气的那张桌子。

一个兄弟看来跟老板挺熟的,只说了老样子三个字,老板就转身进了厨房。又浓又烫的本地砖茶,喝到肚子里,暖胃又暖心。尽管我喝不惯这种带着咸味的茶,可还是被它暖到了,不由得多喝了一杯。这时候我们三个人才站起身,把外衣脱下来,准备来吃。

羊汤端上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动,奶白色的清汤,飘着绿色的香菜、绿白色的葱花,中间鼓起来的是厚而敦实的羊肉片,其间缠绕着透明的粉条,热气腾腾,芳香四溢。这是一碗加了肉的羊汤,被旁边外表焦黄内里软嫩的白面饼衬托着,即便是饱腹了,我想,也会毫不顾忌地再吃它一碗。

吸溜一声,轻轻嘬上一小口,味蕾瞬间就被征服,感觉胃在抗议,在催促我不要停下来,继续大口大口地喝。我抬头看了看他俩,却发现人家粗暴地把一碗羊汤都快消灭完了。

三盘小菜,一瓶乌海二锅头,老板也过来跟我们喝了一杯。放下酒杯,顺便把其中一个已经见底的羊汤碗端走了。很快就又端回来,碗里多了半碗羊汤。当我用疑惑的眼睛看着老板时,他笑着给我解释说,都是老顾客,羊汤免费管够,之所以就半碗,是怕满碗喝不完就凉了,半碗半碗地添最合适。

酒足饭饱,跟羊汤馆老板道了别,出来后就再不会感觉寒冷了。通过羊汤馆老板免费给我们添加羊汤,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事都要根据环境来处理,不能心急,也不能放弃,慢慢来,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的。

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今天同样是大雪纷飞,同样是心中有事。我的心却很平静,没有特别焦虑,相信事情总会解决的。现在,我最好的朋友和兄弟都不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雪。

昨天的雪下得急,被风吹着,玩命地往下灌,有一种急躁不安的感觉。今天的雪就不一样了,轻飘飘地落下,雪花也比昨天更大更美,纷纷扬扬地下了两三个小时后,太阳就出来了。这可是北方不常见的景色,总是说有太阳雨,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太阳雪,实在算是奇景。

虽然身处异地,我却没有窝在家里。穿好衣服出门了。我要上街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家羊汤馆。印象中附近是没有的,也许我要走很远很远。大雪纷飞中,我慢慢悠悠地寻找着。也许会是徒劳往返,但是,心中那碗香气四溢暖心暖胃的羊汤,一直在陪伴着我。

一碗故乡的羊汤,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温暖着我。就算今天这碗羊汤无处可寻,可身上是暖暖的棉衣,身边有深深的爱,这就足够了。于是,路不再滑,不再坎坷,身心孤单寂寞,不再寒冷,眼里有了温暖的太阳光,心里有了暖暖的爱,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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