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腊梅花开的时候,我倾倒于腊梅的香和色,每天去公园的梅岭林下闲,有一次看到地面上有一只被折断的梅花,上面还有好几个花骨朵,我惊喜万分,把它们捡回了家。
家里有一个被割开的塑料瓶,里面贮着水,养着一些绿萝。绿萝养了许久,没有换过水,只是时不时往里面添一点,因此水有些浑,瓶底有些泥和灰尘。
我到家后,顺手把蜡梅也插在了里面。
每一次看到花骨朵鼓起来,慢慢张开,我都很开心。但是某一天我忽然发现几多腊梅花上出现一些黑色,起初,我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花开败时的自然现象。但慢慢地 ,我发现那些还没有完全绽放,只是开了个口,的花和一些花骨朵上,也染上了一些黑色的东西,用手搓搓不掉,不是停,看来不是蹭的脏东西,而是在花瓣里,和花瓣融为一体。
我开始慌了,细想想,蜡梅会谢会褪色,好像不会变黑。
我扭头去找了个干净的瓶子接杯清水,把蜡梅紧急转移,希望还没有被污染的花骨朵能够得到拯救,又跑到隔壁小区进行观察。
果然,没有一朵蜡梅会变黑。
我回去后一边怪自己当初的懒惰,一边为这个现象惊叹。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具象地看到环境的影响。
处于浑浊的环境中,那些脏乱的因素,不知不觉的就会影响到其中人和物。
干净的腊梅,在脏水中待的久了,连花瓣都会变黑。
同样,人如果在混浊,肮脏的环境中呆久了,也会不知不觉的受到影响,那些脏乱的因素会慢慢的渗入到人的身上。
我想到了《金锁记》里面的曹七巧,她的兄嫂贪图姜家的富贵,把七巧嫁给了姜家二爷,一个身患重病,只能躺在床上,要靠抽鸦片缓解病痛活着的人。
七巧出身低微 ,又碰到一个这样的丈夫,因此被江家的众人瞧不起,连那些丫头都能够去踩她的头。
她积了满肚子的怨气,满肚子的愤愤不平,为人也变得越来越尖酸刻薄,喜怒无常,整天神经兮兮的,看到谁都觉得对方是在图谋她的金钱,仿佛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像一个疯子一样。
在有毒的环境中泡久了,人也会被毒素入侵,携带着毒素生活,被这些毒素搞得筋疲力尽,害人害己。
七巧被姜家的环境影响,她又反过来戕害她的一双儿女。
她折磨死了了两个儿媳,儿子不敢再娶亲,整天流连在烟花巷。
她对女儿阴阳怪气、打骂、到处诋毁女儿名誉、两度拆散女儿的婚姻,葬送女儿逃出生天的机会,断了女儿的希望。
她死后又在女儿长安的身上复活,作为受害者的长安,也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七巧。
同样的人,还有张爱玲的小说《茉莉香片》中的聂传庆。聂传庆的生母在他四岁的时候逝世。
他的父亲和后母,一个恨他,一个嫌他,一个自私冷酷、一个后尖酸刻薄。
两个人夫唱妇随,一唱一和的贬低他、辱骂他、讽刺他,以羞辱他取乐。
他的父亲,甚至一巴掌把他的耳朵打聋。
长期生活在这样一个阴间的家庭里,聂传庆性格自卑、孤僻、阴郁、敏感、易怒,他不分好歹,没有朋友,没人喜欢他。
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同学,想要接近他,和他做朋友,帮助他,最后他却在自己种种阴暗的心理的驱使下,把那个女同学一顿暴打,丢弃在山里。
如果说七巧和长安都是受困于时代,受困于他们女性的身份无法外出,无法离开家庭,有一份正经的工作,独自谋生。
那传庆就更悲哀了,有毒的家庭,有毒的环境早已侵蚀了他的思想,麻木了他的四肢,他想跑但是跑不了。
他适应不了外界的阳光,只能躲回鬼影重重的家里,像个游魂一样。
如书中所说“他跟着他父亲二十年,已经给制造成了一个精神上的残废,即使给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
糟糕的环境,可以切切实实的毁掉一个人,甚至几代人。
一想到这些,再加上生活中的一些例子,我才深切体会到孟母三迁的伟大,才深切明白孟母的高瞻远瞩。
每次望着角落里的梅花,我都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低估环境的作用,如果处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一定要及时逃离,不要被它影响,甚至被它同化、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