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原谅我私心太盛,讲个故事给自己听。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无聊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14岁的某某男孩,他那时默默地喜欢着同班的一个女孩,但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后来两人毕业了,从此各奔东西。

他跟她的生活没有交集,过去没有,后来也没有。

请放心,我知道这样的事讲出来有多么无聊。这种所谓的暗恋故事全世界不知道有几百万份拷贝,连细节讲起来都八九不离十,这一份也没有丝毫特别。

每一个中学校园里都会冒出无数这样的人,也许蒙着眼都能抓出好几对。除了那些还未长大的中学生外,谁都不会太当回事。可以预料的结局是,在某年某月的同学聚会上,两人终于再次见面,大家都变了样。饭桌上,大家谈笑甚欢。有人不经意间就提起了一下,然后大家笑笑,就算过去了。青春嘛,不就是那么点事。

可是结局偏偏出乎预料。

我站在殡仪馆外,望着里面,忽然下起了雨,零零落落的,一阵儿又消散了。

从她的朋友口中才听说,一月份才发现的癌症,恶化的很快。

有的人哭红了眼睛,有的人帮她家人张罗着大小事情。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外面怔怔看着,连掉眼泪都嫌太过煽情。毕竟,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能想起来印象最深的交集,居然是在高中时候,有一次在公交汽车上偶然碰见,简简单单问了两声好,互相笑了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偷偷藏起了满心欢喜。

如今回头看,曾经的情愫和绮念,都只是过往。风吹过,也就散了。本来就没什么,后来更没什么。后来我也爱过,也被爱过,现在,也有了最爱的人。从前那些都算不得什么。说穿了,从头到尾,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瓜葛。话都没有说过几句,能有多喜欢呢?

只是我心里始终还留着许多美好印象,还记得她聪明,良善,好看,慵懒的样子,又特别努力。有这种印象,是不是也是因为从未有开始,从未有相识?只是没想到,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开始了。就算她有什么缺点,有什么可笑的地方,我也再没可能认识到了。

长大以后的我曾试着去找回很多青春期甚至更早时喜欢过的事物。其实找到了也不会怎么样。大部分时候,它们既不特别好,也不特别坏。最多,比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东西好上那么一点点,然而也就一点点。它们总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可还是存在过。

不知道这种感觉算是什么。想要开口,却又无声。因为搜肠刮肚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所有的一切,就只是一个女孩,在记忆里始终如一地让你觉着好。最遗憾的地方,就是本来期盼着,将来有一天能真正认识她,给她点什么帮助,哪怕只是让她笑一下,好让原来的那份喜欢,不至于完全辜负。

不是贪心,还想在她生命中占据些什么位置。只是你在我心头曾那么明亮过,我却始终什么都没有表示,就像一盏灯火,无声灭了,一朵花蕾,无名不见,突兀地落下一个空。如果我给过你什么就好了,哪怕是一封可笑的情书也好。

没想到,一点机会都没留给我。最后的最后,我也没有在她生命中扮演任何角色,不过是一个曾经认识的某某,一个擦肩而过的某某,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你生前也不记得我。而我,也可能不再回忆起这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

这让我觉得有点可怕。因为,确实是发生过的啊,确实是有过些什么的啊,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这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生,有人在死。我是你的某某,你又何尝不是别人的某某?生也好,死也好,对于世界来说,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从沉寂中来,又复归沉寂。即便有人为你哭过,有人为你笑过,有人抱你在怀,有人恨你切齿,终究要散场,就像我为你写的这堆稀里糊涂的文字,也马上要完结。我想为你写得好一点,都做不到。

幸好有上帝记得,幸好我还能为你祷告。愿主怜悯你,正如他怜悯我,正如他怜悯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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