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熟睡中的女儿,雪花痛苦难眠,她被屈辱,愤恨,悲伤,无助和对亲人的怀恋包围着。尽管盛夏的天,到处是热气腾腾,可她的心里却是透骨的寒凉。
她既痛恨那个无耻之徒,又恨丈夫光辉的薄情寡义。自己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因为害怕坐牢,而忍心抛弃母女俩要外逃。并且因为托人来拿纸条,无意间又引狼入室,给自己带来了惨痛的灾难和伤害。
漫漫人生路上,总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遭遇。生活的表面,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该何去何从呢?父母健在,女儿幼小。尽管生无可恋,可又怎么忍心丢下自己的亲人呢?
生活还要继续。然而,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境,艰难困苦的生活,还要独自抚养年幼的女儿。对于从小在父母身边,被关爱阿护着长大,没有经历过磨难的雪花来说,该有多难?
她越想越气,还有那个狗东西,又凭什么那么猖狂?就因为丈夫做了违法的事,被公安追查,不敢回家吗?就因为自己孤身一个女人,奈何不了他吗?那他借口来家里拿纸条,帮丈夫外逃,又趁机耍流氓欺负人,不更是犯法的吗?还利用村里人爱说闲话,爱败坏女人的名声相威胁,让雪花不敢声张,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真想去告他一状,可问题是她没证人,说了谁信?
她想把这事告诉丈夫,让他来收拾那个狗东西。可他还会回来吗?会不会得到那个纸条后,就真的外逃了?不知去向了呢?这是雪花难以预料和掌控的。
就算丈夫什么时候会回来,自己有机会告诉他,但她又怕他一怒之下,万一打死了那个流氓,犯的错不是更多更重吗?那更要去坐牢,甚至偿命。为了那么一个恶心死了的人,陪掉自己的丈夫,毁掉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实在不值得。
但一想到那个流氓以后还会来骚扰,雪花不由得不寒而栗。该怎么办呢?自己孤身一人住在家里,实在不安全。女儿虽在身边,但她才一岁多,太小,没法保护她。
雪花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家,回娘家住,才会安全些。
现在是农闲时候,地里也没什么农活,这个家也没什么离不开的。在娘家再等他一段时间,如果还是杳无音信,就去法院把离婚手续办了,夫妻情分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就成了天各一方的陌路人。
雪花打定了注意,第二天便开始收拾行装。但她心里还是不甘心,她不相信丈夫会对她连个交待都没有,就这样不辞而别了。她想再等等,说不定丈夫还会回来呢!
忙活了一天,衣物东西也没收拾完。她看天色已晚,就做了晚饭,照顾女儿吃过,洗刷完毕,早早把门闩上,又拿出放在门后的两张铁锨,分別抵住两扇门。以防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再来侵害。
晚上十点多钟,已睡着的雪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惊恐的穿衣下床,随手拿了一根棍子,摸着黑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啪啪啪!‘又一阵敲门声,还夹杂着轻轻的喊声,“雪花,雪花,开门,我是光辉,我回来啦!”
雪花一听,心里一阵惊喜,是光辉的声音,是丈夫回来啦!但她仍然不放心,怕自己听错了!在听到光辉在门外又小声喊了几声后,便隔门问道:“你是光辉吗?"
“是我呀!我回来啦!你开开门。”
确实是光辉的声音,这是她听了三年的,又熟悉又亲切的声音。确定是丈夫回来了!雪花这才放下棍子,开了灯,把门打开。
“你不是打算往外逃走的吗?纸条也传给你了,还回来干什么?”雪花冷冷的说。
“我哪里会走,先来家里安排安排再说,还有一些別的事情,小妞呢?”
“在西边卧室里睡着呢!”
“雪花话音刚落,光辉已快步走入卧室,疼爱的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又走出卧室对雪花说:“你把凉席拿出来吧!我想去东屋睡,打地铺会凉快些。”
她答应着,从柜子里拿出凉席,铺被和床单。光辉伸手接过,便去了东屋。雪花有满脑子的疑问要问他,便随后也进了东屋。
“你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点饭吧!”她一边帮他整理,一边问。
“我吃过饭了!你不用管我了,快坐下歇歇吧!”他说着,拉住她一只手,让她跟他一起坐在地铺上,然后温柔的把她搂在怀里,惭愧的说:“这个农忙时节,都是你一个人在家忙碌,让你受累了。我曾让山海媳妇小玲捎话给你,一个人种地太难的话,就不要种了,只照顾好孩子就行。可你还是坚持,把田地又都种上了。要不是我做错了事,要躲避公安,我怎么会忍心把农活都丢给你,让你一个人在家操劳呢?等过一段时间,风声不紧了,我就去外面打工,挣些钱照顾你和女儿。以后安分守己的好好过日子,决不再做违法的事,让你失望了。”
听了他的话,她被温暖到了。心想,他对我这么亲切热诚,安排的这么好,分明是想安安生生跟我过日子的,哪里会有外心呢?又怎么可能会出轨别的女人?分明就是那个山海在诋毁他,在欺骗我,他是別有用心。
于是,便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说回来还有一些別的事情,是什么事?”
“我从李庄咱舅家过来的,昨天晚上传给我的那张纸条没有用,是张空白纸,不过,我已经都解决了!你就不用操心啦!”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得到那个纸条后,就远走高飞了!不要我和女儿啦!也不管我们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舍得下你们?我还想再要一个咱们的孩子呢!这样女儿以后也会有个手足相伴,家里也更热闹些。只是这段时间,风声太紧,我不敢回来。”
雪花相信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对自己也是一心一意的,也相信他会改邪归正。便释然的笑了笑,说:“你应该去自首的,做了违法的事,不管躲到哪,都躲不过去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也犯起难来,如果劝丈夫去自首了,万一以后那个流氓再来骚扰,谁来保护自己呢?
只听他说:“我知道,但我想等他们都进去了我再进,不能几个人同时进,怕口供不一致。虽然政策上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再等等,看情况再说吧!哦,昨晚是谁来咱家拿的纸条?”
“是山海来了。”雪花脱口而出。
“嗯?他来咱家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纸条的吗?我问他来干啥的,他说是你托他来拿一个纸条。”
“是我要纸条的,但我没让他来呀!我是叫卫国来的,可是是夜晚,你又是一个人在家,他一个男的,来家不方便,我交待他,让他拐个弯,去山海家换山海媳妇小玲过来拿,你俩都是女人,关系又好,比较方便些。”
“可小玲没来呀!卫国又是谁?”
“你不认识,他家住在村子西南头,我昨夜就是在他家了!”
“可我也没见那个叫卫国的人,就小玲丈夫一个人来啦!”雪花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察看光辉的表情,心里想着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他。如果告诉了他,他会不会嫌弃自己?会不会去杀了那个流氓?
只见光辉腾地站起身,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旋风般出了东屋。雪花惊慌的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听着脚步声,好象是绕着院外面转了一圈,不一会,他又回到屋里。
雪花被吓坏了,她惊恐的望着他,而光辉却又一脸温和的,抱住坐在地铺上的她,说:“你別怕,我不会对你凶的,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是把別人碎尸万段,也不会指你一指头。”
雪花本来是想把事情告诉他的,但见他拿刀的样子,还真象是敢跟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样。这正是她所担心的。如果告诉了他,她就真的控制不了局面了。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决定还是别把那事告诉他。
光辉又试探性的问:"你没事吧?”
“没,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一个人在家很害怕,我怕有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来。”她惶恐的说。
"没事的,你是我的妻子,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本家还有这么多人呢!谁敢?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家里来耍流氓欺负你?”他安慰她。
"那要是万一呢?”她追问道。
“万一要是有那种人敢来非礼你,那就是来欺负我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啦!如果我来不到家,你来不及告诉我,就告诉本家的人,怕啥?”
“那你明天还要走吗?”
“嗯,我明天还要去咱舅家,还有点事要办。”
“那你临走之前,给你家人说一声,叫他们操我点心吧!”
“行,但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吧!先睡吧!”他说着,便拥着她合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