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老家崔家近二十年了,在2007年10月份,原来的买主告诉我,房子因年久失修,要重新修建,我就利用闲余时间把老房子照了最后的影像,以做留念。我的童年是在故乡度过的,所以对故乡一直有着深厚的感情,在2006年5月份我的母亲因意外车祸故去了,使我对故乡平添了许多伤感。我就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一篇文章来纪念我的母亲和感怀我的故乡。 我怀念我的故乡。 时间会慢慢沉淀,记忆中的一切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但对于故乡来说,我的心里却有些沉重,绵长,悠远的情感,不管我在何方,一提到故乡,我那漂泊,疲惫的心灵就好象有了可以安置的空间,思乡之情愈酿愈醇。没有远离故乡的人,是很难体会到的。鲁迅说:野人怀土,小草恋山。人也是这样,我离开故乡尽二十年了,所以不论我在何方学习,工作,一提到故乡,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蓦然间思绪又飞到了童年。
故乡没有鲁镇的凄凉,也没有边城描绘的浪漫,但却有一种淳朴,归真的乡野气息,纯正民风,还有着数不清的友情回忆,亲情回忆,这些永远都是我记忆中所最珍藏的。踏着旧日熟悉的街路,我的心又莫名巨烈的跳动起来,这就是我的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树还是那样翠绿,水还是那样清澈,新建的一些房屋虽然宽大但并没有抹去故乡旧日的影像.故乡是变了,街道上跑的孩童我也陌生了,偶然询问起他们的父母还依稀有些印象,又有些兴奋起来。远处传来的几声稀疏而又凄凉的鸟叫,使我又回到现实中来,我发现我确实老了,不是年纪而是心态,曾经风流年少指评江山的我现在却变得心如止水,安于现状,红尘中淡去了少年拼搏的勇气。 岁月无情的风已把我的脸吹得有些浑浊,憔悴,故乡过去的一切又隐隐的刺着我。我努力的寻找昔日的足迹,看着老房子,又想起了童年的一切,那些曾经高兴欢乐又令人心痛,心酸的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回首若梦,往事如烟,看着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耳边又仿佛响起童年的歌声,这歌声使我潸然泪下,冥思中那逝去的温馨而又久远的梦,那蒙胧而又清晰的旧事又浮现在眼前…… 我对于家最原始,最初记忆印象的房子就是用土砌成的茅草房,由于父亲排行兄弟六人,家境贫寒,这是父亲分家时的唯一的财产。我记得有一年,发生地震,到了晚上,村里不少的人都躲到外面的柴草剁里,而我们家不用,因为房子本身就是茅草盖的,根本不用担什么心。在我五岁左右,那年夏季雨水很大,把后墙冲塌了一个大的窟窿,父亲和帮忙的人在用木头堵,我和弟弟在窗台上玩,看着大雨,很高兴,还出去在水里跑,全然不知父母的焦急心态,母亲把我们骂了一顿,当时我还很惘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说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惭愧,那时我不懂得忧愁,只有快乐,总觉得天总是蓝的。后来大概是八零年左右,父亲在镇上谋了一份差事,在农机修配站上班,家境稍稍好些,茅草房实在不能在住了,父亲便求人把原房重新修建。我记得父亲现在还说,那时的人真好,来的人不要什么工钱,都是帮忙的。其实翻盖的房子根本没用多少钱,因为我们家真的困难,父亲人缘还好,都是亲属,朋友,隔壁帮助的。那时帮工的到中午有的都回家吃饭,怕我们家困难。至今父亲一回想这些眼圈都红红的。翻盖结束后,我们全家都很高兴,虽然有了债务,但终于住上新房了,我记得母亲给了我四角钱,我去好几里以外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当时比较贵了),全家四个人每人倒了一碗,也算是庆祝了,我和弟弟第一次喝上汽水感到甜滋滋的,很美,很美...... 看着破旧的厨房,我的心一阵悸动,凝视的每一个地方,目光都好像凝固了童年的瞬间,又想起了小学中午回来,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烙的惊现于锅里的地瓜(家境困难,这是最奢望的了)。我记得那时父亲在镇上上班,母亲还没工作,在生产队挣工分,对于粟米饭已经吃够了,但由于刚盖完房,拉了不少债务,大米,白面那是连过年都根本不可能想像的事。母亲就在房后的空地里种了点地瓜(收获以后,留起来),每天中午我和弟弟放学回来,母亲就从生产队提前回来,切几个地瓜在锅里烙熟了,留做中午的伙食,然后还去队里。那时我从学校最期盼的就是早点下课回家,吃到那香喷喷,甜滋滋的地瓜,感觉那是最美的食品了。吃时还不敢大口吃,怕吃没了,因为没有几块。但还怕弟弟吃多了,只好先快吃,剩下一快在慢慢的咀嚼。听我讲着母亲那时的辛劳,原来的房主(小学的同学)眼睛里好像闪着湿湿的晶莹,不说一句话,走出了屋门。
隔壁的那个胡同是我最熟悉的了,那个地方就是我童年捉迷藏,玩耍的地方,也是我偷偷吃罐头(因为我还有弟弟)的地方。我小学四年时,期末考试没考好,在晚上我独自一个人骑在胡同的土墙上,心里很是不好受,父亲怕我上火,安慰我,鼓励我。那时晚上村上基本总放电影的,还骑自行车带我去村上看电影,之后给我买了一瓶罐头,我没有吃完,父亲说吃剩的给弟弟,但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拿到家后怕弟弟发现,就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个胡同,把剩余的罐头偷偷的吃了。现在我觉得很愧对弟弟,是不是太自私了......
由于家境困难,那时我和弟弟最期盼的就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能换件新的衣服,吃上一点肉。一快过年了,母亲就提前买一点肥肉,把肉皮剃下来,在三十晚上留做包饺子。后来在由于母亲在银行上班了,生活改善了许多,大概在82年腊月,自己家养了一头猪,过年没有卖,而是杀了,我还依稀记得那个场面。快过年了,父亲求了屯中的人杀猪,那是交我小学的数学老师姓董。在早上父亲便通知了亲属,隔壁今天杀猪,父亲和几个男人抓猪,母亲和几个妇女在切酸菜,我们小孩很是高兴,大家沉浸在美好的气氛里,象过节似的。在早上母亲就不喂了,等董老师来了,大家用棕绳好不容易把猪捆好,然后抬到桌子上,董老师麻利的把刀插进猪的喉咙里,听着猪的嚎叫声母亲的心里很不好受,毕竟喂了一年了,父亲把铁盆往猪的下面一放,带有热气和腥味的猪血如注般流到下面的盆里,然后大家又把猪费力的抬到锅台上,董老师把滚烫的热水浇到猪身上,浇了几次后在用嘴往猪腿里吹气,一会猪就胖大了,接着开始褪毛,褪完毛后又把猪的各部分切割可下来。这时也接近中午了,接着大家开始做饭,把血脖炖上切的酸菜(只放了一点的肥肉),又蒸了猪血,吃了心慕很久的传统的杀猪菜。父亲和大家就着散酒吃的格外香。以前家里生活困难,年前只买一点肉然后放到屋旁边的河里冻上(那时怕过年时肉贵只好提前买又没有冰箱,由于河里没有污染,就把冰打开,把肉放到里面冻上,过年吃时在取出),等过年了在拿出,现在自己家杀猪了,终于有足够的肉吃了,这个春节过的很丰盛,很是让别人羡慕.
因我长时间的在求学和外地居住,也因纷繁的工作和琐碎的生活,很少有回老家的机会了,2006年母亲也因意外车祸故去了,使我更加重了对故乡思念的情结。只要是回到故乡,不管时间是否允许,我都看看我的老房,想着这个曾经装满欢乐,亲情的老房.我感到那时的亲情最美好的,那时的人是最淳朴的,那时的菜是最香的,那时的生活是没有任何修饰的,有着自然的美,故乡情怀使我真正回归了人性,体验了温馨,消除了孤独,重温了亲情。现在虽然富裕了,不在为改善生活而象父母那样痛苦,疲惫的奔波,但安逸舒适的生活中总隐隐有一丝丝的岁月与人生的苦涩感。经历着烛光摇曳,灯红酒绿的现代生活,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以前的那种平淡,质朴的乐趣了。 年复一年,花开花落......,时光流逝,青春已去,回忆过去, 我也知道我将不在年轻,所以在纷杂的世态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静下心来,默默的追忆着过去的一切,回想着老房里发生的一切,想着那无思无邪的欢乐......,只有这时我才能感到人生独有的宁静和安逸,那棵焦虑,抱怨,烦躁的心也立刻变得平静,泰然,脱俗.现在老房没了,我心中故乡的象征也没了,剩下的只是一段段残缺不全的回忆,很多我认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故乡,就在不经意间把有些很熟悉的事情淡化了,我也不知我的后人还能感受吗?回忆和慨叹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但故乡在我心里永远是抹不掉的历史。 我希望给我留下美好回忆的故乡永远存在我的记忆里。 我怀念我的故乡。 ---------2007/10于崔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