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节气中,作为中国最早的节气之一的立秋迈着轻盈的脚步向我们珊珊走来。随着干支未月的结束,申月的开始,也就有了“斗指西南,阴意出地,始杀万物,维为立秋”。按照大时间节序,加之气候对自然万物生长发展产生的影响,自进入立秋始,“按秋训示,谷熟也;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敛”。秋表示禾谷成熟,立秋意味着禾谷开始成熟。草木开始结果孕子,收获的季节到了。
不过,这里需要厘清的概念是,立秋和寻常所说的秋季并不是一回事。立秋属于节气范畴,是先人们通过大量的生产实践经验的总结和对各种自然现象变化的观察而得出来的中国古代订立的一种用来指导农事的补充历法(历注),具有标注时间和节序的功能;而秋季,一般情况下只有大气温度连续五天日均气温低于22摄氏度,才真正进入秋季。当然,虽然在意义和概念上有差异,但从温度的变化看,两者还是有一定的内在联系的。自进入立秋始,天气开始逐渐变凉。“立秋一日,水冷三秋。”“早上立了秋,晚上凉飕飕。”“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由于太阳运转,光照经纬度的差异,立秋节点会存在一定的差异。有时候可能是早上——早上立秋,晚上凉飕飕;有时候可能是下午——下午立了秋,热死老丫头;有时候在晚上——晚上立了秋,热死老黄牛。
虽然是自然规律的表征,但因为其中凝聚着劳动人民的智慧,而且具有浓郁的情味,立秋也就被赋予浓郁的人文气息。既然是对自然节气的表征,劳动人民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总结出极具代表性的立秋物候:立秋日,凉风至;又五日,白露降;又五日,寒蝉鸣。也就是说,立秋的前五天,凉飕飕的凉风开始光顾人间;再过五日,晶莹剔透的露水开始出现;随后的五日,寒蝉开始发出啼鸣,渲染浓郁的秋意。在时间的推移中,如果在特定的时间段出现相应的征候,人世间机会风调雨顺,就不会发生一些违逆人情的事情。反之,如果立秋日凉风没有吹来,意味着国家的政令失去了威严;如果早晨白色露水没有降下,老百姓就会多患咳喘;如果寒蝉不卖弄自己的喉咙而保持岑寂,朝中大臣可能会以力逞强。一言以蔽之,一旦规律失去了框定力,人间纲纪就可能发生错乱,人们渴望安居乐业的夙愿就可能化为乌有。对统治阶级而言,他们是不愿意看到这种现象出现。所以,当立秋即将到来之际,统治者会以极大的虔诚向上苍祈福,希望上天能够保佑自己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礼记.月令》记载:“立秋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秋于西郊,还反,赏军帅、武人于朝。”
天人合一是一种平和,天人互益是一种盛景,但大自然的变化不可能完全按照普罗大众的心理诉求进行运转。当诉求与现实无法相谐时,秋也就自然成为一种书写情感的季节符号了。而当用心去抒写和品味时,“愁”也就成为文人墨客笔下流淌出来情感的主旋律。而产生这种情感体验的诱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焦点就是追求的与得到的无法实现对等和平衡,这种落差从催生出的主色调只有悲戚和凄凉(不过,像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洒脱者也大有人在)。“女伤春,男悲秋。”当时间步入秋季,在“女主内,男主外”的男权社会,男子抛妻别子到外面闯荡打拼,渴望能够建功立业,能够封妻荫子。可是,现实的残酷,让很多人多是两手空空。天各一方,居家者渴望远行之人的回归,而远行之人因无所建树无颜面见妻小也有家不能回。“所思在远道,同心而离居”,这份悲凉只有当事的主体才能深切地体会。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不仅仅是农事,还是仕途。农事丰欠是“尽人事,听天命”,仕途的穷达除了自己主观性的努力,更多受制于外在条件,尤其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正是这样才有了上面所说的悲情失意之士的群体出现。当然,除了秋与愁,关于立秋的文化书写还有其他的表现形式。其中,成语就是一个重要的方面。“秋后问斩、秋后算账、多事之秋”“山僧不解一甲子,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等,虽然看上去只是文字的记录,但其间蕴涵的文化意蕴则是极浓郁的。就秋后问斩看,其充满着强烈的人道和天道色彩。按照古代的刑律规定,死刑只能在秋后执行,农民秋冬较空闲,地方官员动员民众观看行刑,以示警训;而且秋带有肃杀气,冬天百物萧条,适合执刑。董仲舒有言:“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刑罚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
自然万物有自然万物的声音和气息,人类社会有人类社会发展的轨迹。两者原本属于不同的呈现形态,但是,随着人类的介入,两者之间就有了桥梁,而且在很多方面相融相谐。立秋,作为一种节序的抒写,表征着一种节气,凝结着情感和智慧,所以自然与人文就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从农事的角度看,它关乎农业生产的丰欠;从气候变化的角度看,它往往能够表征一种气候变化的趋势;而从人类文化的层面看,立秋又被附加上人文气息。不论从何种角度审视,作为古老的文化遗产之一,在不违天,不逆时的情况下,立秋是蕴涵的文化智慧对当下的生产生活还是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的。当然,如果忤逆天道,所有的规则规律都会失去价值和意义。(安徽省霍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