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几年,还没到日子,我早很多天就想起了您。今天,被件件繁琐的工作一道道缠绕,生怕因自己出了差错,我竟抽不出一点儿神来,但我没有忘记这个日子。
忙到快八点,带着还没干完,却必须在今天干完的工作,走出校门。感觉水滴在手上,我不以为意,还没走几步,水滴越来越大,虽然不甚急促,但是迎面散步的人,将外套披在头上。哦,真真是下起了雨。
对雨,向来没什么好感,对今天这阵,像是刚好趁着我露面才下的雨,莫名觉得就该下。为什么该下呢?是渲染一下加班晚归的孤清吗?不,选择晚上加班,本就青睐于晚上独处时头脑最清晰。明明是心头有一种藏不住的思念,无处可泄。本以为,新的环境下,忙碌即是适应,几乎搁置了除工作之外的所有,包括亲人朋友。我以为自己已然成了一台机器,醒来就在自转,悲喜日常,悉数尘封。
还没到家,雨水已然打湿了地面。街道上的人都往家里奔跑着。而我,还是保持着最初的节奏。边走边想着,如果这时候发个朋友圈,文案大概是:下雨了,带伞了,就是不愿撑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到门口,打着手机灯,准备摸钥匙开门,您老伴儿给我发了条微信。这么多年,我一直保持着每周末给他电话长聊的习惯。您走后,我教会他用视频,但一般也是周末节假日才联系,一聊便是个把多小时。除此,平时,他定然不会发消息我。出啥事了?他近来结石疼痛,身体抱恙。我打了个冷颤。摸钥匙的动作越来越急促了。只怪包里塞了太多必需之物,越急越摸不到钥匙。
一打开门,手机接上充电器,就给他回了微信视频。您老伴理了头发,剃了胡子,还很精神。我故作镇定,笑眯眯地。他也笑眯眯地:“你还没下班吧?”“我才回来,还没打开门就看到你发的消息了。”
“你要不要阿莫西林,我买了好几盒,还有清嗓子的药。你要的话,我明天就给你寄来。”听他开场,我悬着的心落下半截,原来是问我需不需要药的事情呀。到此时,我知道几近枯涸了一年的情思,要开始冒泡了,我,还是一个有感情的生灵。
这个八十岁的老头,还是那么操心。上周末跟他聊到,嗓子嘶哑断断续续一个多月了,炎症未尽,影响到耳朵了,现在因为疫情的原因,药店里买不到消炎药,要有核酸证明。暂时买了别的药代替了,要是效果不行,下周放假,就去大医院做检查。老人家说,家里没得城里那么严格。今天,他特意问到我,我感到特别幸福,虽然已经是孩子的妈了,虽然已经不在他的跟前,有爷爷疼爱,就是一种福气。
我不知道当下形势,快递这样的药品是否会被允许,单单想着老人家打公交去寄快递,就有诸多不便。我跟他解释,我们买得到消炎药,只是要去正规医院做核酸检测才行,不需要你寄来。
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主动给我发消息,定也不只是想关心我。虽然他一直笑着,但是我总感觉到他饱含热泪,说话哽咽。
我问了问他结石疼痛的情况,他说结石好了,但是痛风犯了。接下来,就一长段介绍这两天身体的变化。我怎么会不明白,他是需要我陪他说说话,特别是像今天,即使身体再大的不适,他也总会极尽全力,沿袭风俗,安排出忌日该有的仪式。虽然我不在现场,我都猜到了他跟您倾诉了些什么。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呢?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比他健康更重要的呢?其实,您都是知道的对吗?
其实,您们都在我心中,很重很重。只是,您没有福气,没有享受到我对您的报答。当年,我是真的有心,愿意放弃学业,照顾您们。后来,为了早日实现您的遗愿,我很早就把自己安顿了。还好,婆家对我都挺好。现在,我就祈愿老头子健健康康,我们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