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反出家门
过了几天,杨凯来电话了,说公司这边OK了,公司最近活多,让我最好月初报到。
由于我总跟爸爸说学计算机的进银行没前途,我爸找陆行长商量,让我改行做金融。我被下放到某储蓄所做柜员,帮人数钱。
那阵子,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向天,整日的精神恍惚,导致我总是出错。第一次,收柜时发现少了1000块,我没吱声自己掏出1000块补上了。第二次,有个老大爷主动来退5000元,弄得行里全知道了。
第三次不得了,有个40多岁的妇女来取钱,取两万,我给记成了存两万,一下差了4万!全体人员加班帮我查,通过翻录像和数据对比,最后确定了那个妇女。可是那人很难缠,先是死活不承认,在证据面前无话可说了,又耍赖。我爸妈、所里领导,拿上礼物、又请人家吃饭、又是上法律课,软硬兼施,最后我爸妈给了4000元的好处费才算摆平。储蓄所不能再呆了,爸爸找陆叔叔又把我调回数据中心。
父母这边我一直在造声势,出了几次事之后,人家对我印象都不好了,我不愿在银行干了。爸妈说,哪个年轻人刚参加工作没出过事啊?以后好好干会弥补过来的。我怎么说他们怎么堵,反正银行的工作就是不能辞。
想想向天身边的那个白亚宁,我觉得一天也不能等了。其实,我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个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用。
一天晚饭后,妈妈还在厨房收拾,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凑近爸爸神秘地说:“爸,我发现了数据中心管理系统的一个漏洞,我想在修复之前干一票,盗出几十亿,然后亡命天涯。”
林中啸惊得瞪了我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勃然大怒,把手里的报纸一扔,抄起手边的健身锤就朝我奔来,我已经提前跳开,见这架势转头就跑进了卧室,刚把门插上,就听到背后“咔嚓!咔嚓!”,等我扭过脸来,看见了林中啸那张愤怒、惊骇的脸。
门被打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洞,正好让父子俩可以看见彼此的脸。
小时候,我和爸爸的目光一般都是在门缝里相遇。那是我在偷玩游戏之前,先侦察一下老林同志在干啥,正好赶上他也来侦查我。像这样在门窟窿里相遇,还是第一次。
我妈闻声赶过来,“哎呦!这可是当初按实木门的价格买的。和装修公司的合同上明确写着:实木门。老林你可真够狠的,你想打死他呀?多亏打在门上了。”
“我狠?哪有你儿子狠?他想从银行偷几十亿呢!”从我记事起爸爸就是这样,我做了好事就是他的儿子,干了坏事就成了妈妈的儿子。
弄清楚缘由之后,我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晚,我和林中啸隔着屋门,看着彼此愤怒的脸吵了很久,“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在意的那些东西已经过时了,就像这个门,外表光鲜,里面全是烂纸。”
“你滚!愿意去哪就去哪吧,今后我不再管你,你自生自灭去吧!”林中啸朝门又踢了一脚,这回没踢出洞。
目的达到,为避免夜长梦多,我连夜写了辞职报告,第二天就交上去了,不等批复回来,就买了去北京的车票。
临行前一天晚上,客厅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视,林中啸夫妇一直闷坐在沙发上。我收拾好行装,出去说了声:“我睡了,明早还要赶火车呢。”
关上门,从门上的大窟窿又看了一眼在黑暗中呆坐着的爸妈。那晚我久久睡不着。
这个城市上午去北京的火车很多,我特意买了早6点的车票,我想悄悄地走,四点半就起了床,其实用不着这么早,我是想趁爸妈还没起床就离开家。简单的洗漱后,在父母的卧室门口磕了个头,提着箱子就出了门。
初冬的街头,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清洁工在哗啦哗啦的扫树叶。晓风很凉,飕飕的直往脖领子里钻,我忘了戴围巾,可我不能回去拿,我甚至想应该再飘几片小雪才够氛围。
我曾经多少次离家去北京,但没有哪一次心情这么复杂,因为这一次意义不同。
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好像这一去再也不回来似的。我听到滴的一声短信的声音,打开手机一看,不是自己的。想给父母发个短信却不知道说什么。一路上不停的看手机,但手机上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