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有福,真实不虚!
在那片乡土,我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了。“近乡情更怯”,这种感觉在父母在世的时候是有的。后来呀,我把这种乡情寄托在我的奶奶身上。再后来,奶奶也故去了,幺爸也故去了。乡情只可以依托的就是那个叫大塆的院子了。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2012年的清明,我记下了曾经在大塆生活的点点滴滴,全文如下:
清明前夕回乡。在车上便听说家乡三个村要被开发了,感觉时代的车轮碾压得太快了。每次上坟祭祖之后,总要回大塆歇脚站立一会。
大塆,旧时地主的三合大院,曾经住过陈、蒋、张、付四姓人家。蒋张人丁多,占据了这个大院的正向好房,我们陈家只有一个角落,排列房子有五六间。父亲在时,曾经向后开辟增修过三间土屋。后来,我们陈家也曾到大塆对面的半山腰修过三间土屋,供二爸、姑姑、婆婆居住,可是如今早已被杂草淹没了。大塆前面有许多芭蕉树,缀着许多绿绿的香蕉子;再前面有一口水井,冬暖夏凉,井旁原本有几棵梨树、橙子树,那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最爱。
如今,大塆已经破败了。尽管破败,春节回乡我总还要在老屋门前放上一圈圆圆的鞭炮,父亲在世时,就图个春节热闹,还把他从煤厂里带回来的雷管自制鞭炮。所以,过年时,我总知道,我们家的炮声是最响的。
看着大塆的破败,老屋的破败,我的心里一阵阵的惘然。拿出手机相机,拍几张照片,留存一个记忆吧。这屋里,已经没有一扇像样的门了。进去,看见还有一个石磨子在地上,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其余的东西呢?没了。地上堆积着一些瓦片,风雨来时,这原本坚固的排列房子也不坚固了。
曾经的陈家大家庭,爷爷是中农,生于中秋,名叫陈家秋,又叫陈银廷。爷爷在洛碛场上是很有名的铜匠,用铜配锁,打制瓢、锅等等。我还亲见父亲和二爸他们打制的铜瓢来着。炉火烧得旺旺的,从里面拿出那个红彤彤的东西来,他们就铁锤在那砧板上敲着那东西,待到那东西渐已成形,温度也差不多去了好多,还要放到水里去,只听“嘘”的声音,水里的东西还在冒烟呢。我们家用铜瓢舀水盛汤,大的大用,小的小用,各有各的用处。如今,这铜瓢哪里去了?我收藏了一个,算作纪念吧,去年找妹妹红霞要来的。在老屋里,我还记得原本有一个草鞋架的。我亲见幺爸、二爸编过草鞋。二爸还教我编草鞋或者搓草绳。那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还有听见边劳动边唱歌的情形。草鞋架早已不知踪影。原本,还应该有一个鼎罐的。挂在灶头上方,借助那点上窜的火苗,总能烧开水或者煨熟饭食。70年代初,爷爷的大女儿心疼他,送来一点大米和猪肉,爷爷就用鼎罐煨制了猪肉米饭,专给我和毛儿(当地人对“弟弟”的通称)吃。原本,这屋里还有几本藏书的,我能识字的时候,便在家里看过《聊斋志异》、《万山红遍》等,还有那夹着鞋样的《金刚经》。
原本,这里还有我的欢乐童年的。我和淑芳、和兰、姑姑几个是最要好的。我和淑芳两个一个扮演黄英姑、一个扮演白莲花,手持棍棒,大有女中豪杰的派头。领着一帮孩子,我们在晒坝上的草垛里冲刺,打仗。或者,剥下香蕉树的最外一层皮,做划艇、做黄角树上的靠椅和床铺、做成一挥手即能啪啪啪响的绿色大枪。和兰脾气最好,我们最合得来。有时,她家里来客了,她总会在兜里装两块肉片过来给我吃,我家有客时,也自然不会忘记她。我们一起玩丢鸭子、丢骨头子儿(猪脚上貌似“3”“5”“W”“平”的便是我们用来抛掷的基本图形和标准)、跳九格子儿、打鹞子翻叉、跳绳、去打猪草找寻地上的鸡脚爪(一种有好吃的根茎的小植物)……
如许往事不堪追忆。或许,有些东西只能记忆于心。破败的屋檐掩不住我们的青春印记,因为,那印记铭刻于心。
这篇文章是当时以“大塆”为题所叙。情之所至,不能自已。我深深地明白,人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成长的记忆永远在那里,感恩永远在心头,乡土乡情早已经融进我们的血脉,铸就我们的灵魂。回乡,便是回归心灵的家园,让我们心灵的内在小孩荡涤世俗人生的风雨尘埃,享一份原初的清明!
今年回乡之前,让我向着家乡的方向双手合十吧,我相信,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一定能感应到我的赤诚之心。
大塆,等着我,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