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自幼丧母,从那时起,内心就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后来又患上了严重的肺病,几乎殒命,对生死的问题又有更深切和敬畏。因而苦志学养生,格物致知,寻求天理,最后终于在龙场悟道,超越了生死。
龙场悟道后的王阳明洞悉了什么秘密呢?
王阳明临终前,学生(周积)问:
“何遗言?”
先生微哂曰: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学生周积问:
“老师还有什么话留给我们?”
王阳明微微地笑了,说:
“此心光明,还有什么可说的?”
古哲先贤早就发出过振耳发聩的疾呼:
“生死亦大矣”!
即生死问题是人生中最大的问题。
我们人从出生那天起,就面临着“生老病死”这一问题。随着岁月的逝去,我们会长大,会变老,会生病,然后在衰老病痛中死去,这是谁也回避不了的现实,是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死亡,是每一个人的最后归宿,无论他怎样伟大或渺小。
王阳明作为“心学”的创始者,极其重视人的生命价值,他又是如何看待生死问题的呢?
在王阳明看来,一个人要想使自己的心灵真正达到自由自在的光明境界,就必须超越一切私心杂念,连生死问题也要参透。
《传习录》上记载了这么一件事。
萧乾这人一向爱好道家“仙道”之学的,一天他向王阳明请教生死之道是怎么回事。
王阳明淡淡地告诉他:
“知道了昼夜之道,就知道生死之道了。”
于是萧乾再向王阳明请教昼夜之道。
王阳明说:
“知道了白天,也就知道黑夜了。”
萧乾不解地问:
“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白天的吗?”
王阳明说:
“你说得这么轻巧,你能真正了解白天吗?每天早上懵懵懂懂地起来,吃饭是忙忙乱乱的,行动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别说明察、控制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习性了。如此整天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这只能说是梦中的白天罢了。只有达到每一呼吸之间,都能修养自己的心灵,每一瞬间都能存养自己的德行,心性的本体清净澄明,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自己都能做得了主,才能明悟大自然的规律是没有一息间断的,这样才能明白了白天的本质是什么。这就是与天地合而为一的德行,也就是真正知道了昼夜之道,了解了这个昼夜之道,生死的问题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王阳明认为,要了解生死之道就要坦坦荡荡地活着,内心不要被凡尘俗事牵缠,这样心灵才能清清静静,活泼而灵明,就能清楚地了解自己真正的自我,才能做自己的主宰,才能了解昼夜自然变迁的固有规律,而生命之道就像昼夜自然变迁一样,也是一种自然形态的变化而已。
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王阳明之所以能坦然面对人生的最大问题——生死,皆因他悟到了自己心性本来光明的真谛。
一旦悟到自性本来光明,便是洞彻一切事物的规律,达到天地与我同在,万物与我一体之境,即是参透了人之生死,就像昼夜变化一样,是一个自自然然的过程。
然而现实生活中,喜生恶死是人类的通病,对不死的追求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愿望。而对于死亡的恐惧,象是与生俱来的沉淀。
王阳明得罪宦官刘瑾后,被流放到贵州龙场驿担任驿丞。他动身前往流放地,走到钱塘江那个地方时,发现有人暗中尾随自己,他以为是刘瑾不放过自己,派人刺杀他。
惊恐之余,考虑到不能够逃脱仇人的追杀,王阳明便假装失足落水而死,以摆脱尾随之人。由于他害怕到龙场会继续受到仇家的迫害,中途还想隐姓埋名,浪迹江湖,只因为一位相识的道长好言相劝,才打消此念。
到龙场后,王阳明自认为对于世间荣辱得失都能超脱了,唯有生死一念还不能从心中彻底清除出去。
当人们传言刘瑾仍有害他之意时,便趁机干脆做了一个石棺材,自我发誓说:
“现在我只在这里等死而已,其他的还考虑什么?!”
平常没什么事,就日夜端坐在石棺材中,修心养性,澄心静虑,在专注、清净的境界中寻找和体悟生命和人生的真谛。
持恒久久为之,他的心境渐渐如明镜止水,心胸亦随之扩大,慢慢进入到潇潇洒洒、无拘无束的状态中。
一天晚上,终于在不着一物的心境中,大彻大悟,明白了古人所说的“格物致知”是怎么一回事,领会了圣人之道,不禁欢呼雀跃,状如疯癫。
从此,世上的名利是非、荣辱得失,甚至生死问题也不能束缚他了,他成了一个心灵自由的人。
人们常说要活得潇潇洒洒,自自在在要什么都看得开,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不让外在的人事物境成为羁绊自己身心解脱的障碍。故而有人说:
外在的潇洒是一道风景,它的极致是有我——舍我其谁;
内心的潇洒是一种境界,它的极致是无我——脱尘出世。
无戒学堂日更第11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