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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题目,我以为这是史铁生对自己命运的感叹,是对自己命运不公的控诉,亦或是认为自己的命就如同琴弦一样,任人摆弄,易折易断,断掉后直接扔掉换上新的琴弦,并非无可替代。看过后才发现,原来“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拉紧了,就是人活着的目标!
《命若琴弦》是史铁生在1985年创作的短篇小说,这是我第一次读史铁生的小说,我最熟悉的是他的散文和笔记《我与地坛》《病隙碎笔》。小说讲述的是两个瞎子的故事。一个七十岁的老瞎子带着一个十七岁的小瞎子长年累月地奔波于各个村落之间,弹三弦唱古今,以说书为生。老瞎子一出生就是个盲人,从未见过这大千世界,小瞎子三岁失明,对这花花世界还有些模糊的模样。老瞎子二十岁的时候,他的师傅告诉他,等他弹断一千根琴弦,就可以拿出封在琴槽里的药方去抓药,这药方可以治好自己的眼睛,让他重见光明。小瞎子嘲笑师傅的愚昧,一千根断了的琴弦还不好找?但老瞎子严肃而虔诚地告诉他,这一千根琴弦必须是在说书时实实在在弹断的才行,故意弄断不算数。
老瞎子走南闯北,吃苦受累全不怕,因为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辈子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能看一回,好好看一回,怎么都是值得的。”老瞎子勤勤恳恳地说书,终于在70岁那年弹断了一千根琴弦,当他满怀希望打开琴槽拿出秘方去县城照药方抓药的时候,却被告知那张药方只是一张白纸。“他的心弦断了。他发现那目的原来是空的。”老瞎子再不想动弹,吸引着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东西骤然间消失干净。就像一根不能拉紧的琴弦,再难弹出赏心悦耳的曲子。
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写过这么一句话:“我想,上帝为人性写下的最本质的两条密码是:残疾与爱情。”在这个故事中,主人公是残疾人,残疾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比普通人更需要目标和勇气。老瞎子在20岁的时候,师傅把治疗眼睛的秘方给他封进了琴槽里,弹断一千根琴弦是药引子。尽快拿到药方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是老瞎子的目标,是他的精神支柱,因为有希望在,老瞎子苦苦熬了五十年。
小瞎子不喜欢说书,是他爹硬把他送过来的,为的是一技傍身养活自己。小瞎子整日听师傅的电匣子,那里面有多姿多彩的世界,小瞎子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坐上火车到外面看看。残疾人也有对爱情的向往,小瞎子喜欢上了野羊坳的兰秀儿。老瞎子劝他离兰秀儿远一点,否则会有大苦头吃,因为自己就曾吃过这方面的苦,那时候师傅也这么劝他,但他不信。有些路必须自己走,什么过来人的劝告和经验之谈,通通没用,小瞎子同样不信。也许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吧,总之,小瞎子爱上了这种感觉,与兰秀儿打得火热。
结果可想而知,小瞎子的爱情一文不值,兰秀儿嫁到了山外边。小瞎子心如死灰,老瞎子找到他时,他正跌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等死,悲哀爬满了全身。小瞎子哭了几天几夜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干嘛咱们是瞎子?”可世界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小瞎子想睁开眼看看,有目标就不会再想死,老瞎子重复了师傅对他说过的话:“那就弹你的琴吧,一根一根尽力弹吧,得弹断一千二百根。”老瞎子像当年的师傅一样,把那张药方封在了小瞎子的琴槽里。
老瞎子也终于明白当年师傅对他说的话了:咱的命就在这琴弦上。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老瞎子这辈子四处奔忙兴致勃勃地翻山越岭,赶路弹琴,为了自己的目标理想不断努力奋斗,这是他的人生价值,这是他生存的意义,这是作为一个残疾人的生存之道和与命运的抗争!
史铁生在21岁的最好年华双腿瘫痪,对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来说,这场灾祸无异于灭顶之灾。他低迷过,抱怨过,自暴自弃过,他甚至把怒火撒向周围关心他的人,特别是他的妈妈,这也使他抱憾终身。但他也在寻找,寻找生命的意义,他最终找到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写作。史铁生说,他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
人一旦没了目标,没了希望,就很难振作起来勇往直前。老瞎子是这样,小瞎子也是这样,而我们普通人亦是如此。人活着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和灾难,我们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就是美好的目标和愿望。用这个或可以实现,或难以实现的目标来激励自己,让自己坚强地活下去。
我的一个邻居,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他老伴儿去世后,他一直跟着小儿子生活。可是小儿子身体不好,四十多岁的年纪就生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后来小儿子不幸离世,他也不吃不喝绝食而亡。生命中的支撑没了,天塌了,他活着的意义断了,心死之人谁也拦不住。有时候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这口气儿一泄,生命之水也就干涸了。
蔡磊,一个与生命赛跑的男人。在职场上风生水起,在爱情中初尝甜蜜,家庭事业两相合的人生得意之时,蔡磊被查出患了渐冻症,世界绝症之首,无药可医。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崩溃,当然,蔡磊也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生命中充斥着无尽的黑暗。好在黑暗并没有将蔡磊吞噬,他选择了绝地反击。既然二百年来无人攻克渐冻症,那他就要让渐冻症后悔找上他,蔡磊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与渐冻症拼个你死我活。确诊渐冻症的存活期限是2至5年,五年了,蔡磊已经与渐冻症抗争五年,他还在继续努力着,人们都在为这个了不起的男人加油呐喊。因为有目标,有理想,蔡磊也在坚定地努力斗争,他的命全系于此!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过这样一段文字:“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便决定活下去试试?是的,至少这是很关键的因素。为什么要活下去试试呢?好像仅仅是因为不甘心,机会难得,不试白不试,腿反正是完了,一切仿佛都要完了,但死神很守信用,试一试不会额外再有什么损失。说不定倒有额外的好处呢是不是?”
因李陵事件被处以宫刑的司马迁,内心一定屈辱至极,但他依然选择了坚强地活着,为什么?因为他的父亲在临终前交待他一定要完成修史的重任,所以他忍辱负重,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给我们后世留下了《史记》这部历史巨著。
人活一世,总要留住点什么。老瞎子的师傅把希望留给了老瞎子,老瞎子又将希望传给了小瞎子,生命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希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