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寒症中似有几丝燥气,像是外伤炎症所致,可是还受了什么外伤?”钟黎收起铺在慕容赐左腕上的手帕问道,
“心口处有一道小疤,似是尚未痊愈,偶尔阵痛,倒也无妨”慕容赐半只手掌捂住了心口,似是又开始隐隐阵痛,
“不知可否方便一观,或许我有方法令其痊愈”
“不可”紫衣冷睨着两人。
“哈哈哈”绿衣男子袖口半掩着低笑,似是看出了什么,对钟黎道:“钟姑娘不必挂心,这世上,人的记忆是脆弱的,不知不觉就会淡忘,有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痛,帮着记着一些不愿意忘记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钟黎不好多言。
“今日辛苦钟姑娘和晏兄了,天色不早了,不妨在寒舍用了饭,留宿一宿,明早我再采些新鲜的绿梅露,为两位烹一壶好茶。”慕容赐和身旁的书童交代了几句,转身进了里间的书房。
那半人高的书童端了一壶酒上来,有模有样地介绍到:
“此酒名为妍雪,取冬日初发的两朵绿梅的花苞,初雪落于梅梢的头两片雪花,混着二十年的浮生醉酿个七八月而成的,入口清冽,如月光之初沐,余味留香,似绿梅在舌尖绽放。酒已温好,两位贵客可先小酌片刻,饭菜稍后就好。”
他头头是道地说着,神气之色溢于言表。
晏白不正经地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他不乐意地别了别,嘟着圆圆的脸,委屈巴巴地走开了。
晚饭吃得比较清淡,味道不错但也不甚稀奇,却有一道“清炒冬笋”,让钟黎久久难以忘怀,尤其是配着妍雪清酿,堪称一绝。
久久难以忘怀的钟黎晚饭过后在院子里散步,绿梅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雪,泛着微微的凉,带着让人舒服的香气,“阿妍看见这满院的绿梅,应该会很开心吧~”
钟黎不禁想起了一个故人,准确地来说,是一条龙。
虽然大黎到处都是月神庙,但大多数人对作为月神后裔的溶月族的认识,只是停留在他们是生活在神秘的溶月古国的一个种族。在相关的传记中也只有寥寥数笔:“溶月族,居北极之北,奉月神之圣物玥,貌与常人无异,其寿可达数百年。体内有月珠,托胎而生,坚硬无比,非本人不能伤其毫毛,挪其分寸。”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溶月乃一族群,族中有一分支,名为化龙。他们负责镇守望鬼域和溶月边界,支脉单薄,本体非人,而是银龙,体内月珠为魄,又称龙珠。而钟黎所忆起的故人——阿妍,就是化龙脉人。
钟黎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认识了还是娃娃的阿妍了,但记忆里阿妍确实很少笑的,或许是囿于身份,又或许是对龙的惧怕,又或许是不喜欢她的样貌,溶月族的小孩都不愿意和她玩,她大多时候都静静地待在一旁,有时是蹲在望舒河畔看游过的小鱼,后来是靠在冰殿旁的绿梅下数花瓣。
那棵树,是她自己种的。
“阿黎,我可以在你的冰殿旁边这里种一棵树嘛?”
“好!我最喜欢阿妍的树!”
树长出来的那一天,是钟黎第一次看见阿妍笑,他们都说阿妍不好看,但是钟黎却觉得,美极了。
后来阿妍走了,因为她一个疏忽放进来了一尾鲛人,她被罚去大黎抓妖,抓满三百只才能回来。
钟黎还记得那个化龙飞去的少女盘旋在空中
“阿黎,等我抓满三百只,就会来找你!”
她再也没回来。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此时屋里的暖炉应该把房间熏得暖烘烘的,或许一切都很好,只是今夜这绿梅,有些过于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