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的奥德赛 第九章:寻觅 (五)

莉莉能够活下来存属侥幸,若不是在慌乱中从悬崖坠落,恐怕她的身体已经被炮火烧成灰烬;倘若悬崖足够高而下方没有那条河的话,那么就算莉莉能够逃离火海,也难免葬身崖底;如果不是前来取水的修女碰巧发现,莉莉早已成了那河中冤魂中的一个。我们常常把战场比作人间地狱,那么这些踏入战场的战士无疑都是在接受死亡的审判,而对于莉莉这么一个记者来说,或许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情况:当修道院救起莉莉的时候,她早已昏迷不醒,在连日的高烧下几乎死亡,好在最后她还是挺过来了,不过受伤严重的左腿和右眼使得死里逃生的莉莉不得不面对可能终身残疾的命运,对于她来说,无疑像是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却又陷入了一个噩梦。



这一切我都没有亲历,当我再次见到她时,正如之前提到的,她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对我笑了,就好像她任然是一副时髦打扮坐在我的对面一样。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幸运,我不忍去想她是如何去发泄、去接受、去战胜这一切的。然而我终究是一个悲观的易消沉的人,所以在她给孩子们上课的时间里,我总是会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摆弄着薇薇安留下的拿把刀,呆呆地看着红色刀刃,好像我看到的不只是映在上面的我的脸,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连思绪也是停滞的。当然每次这种情况都不会持续很久,当莉莉和孩子们从房间出来之前,我就会重新调整好状态和情绪,这似乎成了一种本能,但这次却是个例外,直到莉莉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才缓过神来。

“啊,好漂亮的刀!”只见她一个人用双手吃力地转动着轮椅朝我驶来。

“噢,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了。”我有些尴尬,又有些愧疚,急忙起身去帮她推轮椅。

“不,没有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行的”莉莉微笑着摇摇手。

“还是我来吧。”

“好吧,那这把刀我来帮你拿。”说着,她一把拿过我手中的刀。

“没刀鞘的,很锋利小心点。”我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提醒她。

“哇,真的漂亮,这种颜色的刀身是怎么做出来的啊!”她惊叹着,好像一个孩子拿到了新玩具一样,“对了,和我说说它的故事吧。”

“啊?”我有些意外。

“既然是你费尽心思找到的东西,那一定是有故事的,能和我说说吗,这把刀和它主人的故事?”

“你想知道?可这恐怕要花很长时间。”

“这样最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是啊,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去等待这场战争的结束。

※※※

在那个夜晚,熊熊火光埋葬了寒霜营地,而我们则在伊莉亚无声的啜泣中埋葬了她的母亲和对“奥德修斯”抱有的一丝幻想。期间我们几度辗转尝试与“夜叉”他们汇合,可是女王白衣人们步步紧逼,我们几乎只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我想这一点“夜叉”一定也感同身受,尽管我们无法返回反抗军的大本营,但“夜叉”偶尔还是会带少量人来与我们联系,虽然身为领袖这么做是极其危险的,但是我们这毕竟还有人让他无法放下。仅有几次的见面,让我看到了“夜叉”几度憔悴的脸,他的部队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女王的重压下不断涌入的新鲜血液,反抗的热情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然而血清的短缺和病情的蔓延的问题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我方葬送。

“那新的血清呢?”莉莉问道。

自然是没有。其实自从上次的那个梦之后,我就有一种预感——薇薇安体内并没有抗体。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逃离这里,我已经失去了继续留在这座岛上的理由,如果之前我是被困在这里,或者说我还有参与推翻女王统治的革命热情的话,那么我现在要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离开这里,带着更多的人或者至少是我想带的人离开这里,我要用这些或许只有我知道的情报——胸针、枪械、文字,这些东西里一定埋葬着这座岛屿真实的历史。也许我无法真正了解“奥德修斯”,无法知道两个国家的军队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但至少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就是当年他们从这里撤离时的方法,他们不可能全部葬身于此,我只需要一些文字资料,哪怕是一些破碎的纸条,它们不可能全被烧毁,找到它们,然后找到撤离通道,如同那些“巨型保险柜”那样的,然后不顾一切地离开,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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