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光影在雨帘中洇开了,晾衣绳上垂着苍白的棉衫。灰云漫不经心地在大地上空逡巡,每件晾晒的衣裤都带着惺忪的潮气,像尚未苏醒的游魂,贴着皮肤发出半死不活的凉。网友发明了最原始的对抗术:举着吹风机在裤腿间逡巡如工蜂,将半干的T恤摊在温热的电热毯上当烙饼翻面,阳台上水泥地日日洇出层层叠叠的水渍年轮。
这微妙的降水最熬人心性,伞骨撑起时雨便成了虚无缥缈的雾,收伞刹那雨点却似花猫倒刺的舌头,把脖颈舔得泛痒。邻家主妇每天晨昏两趟捧着湿衣进退维谷,最后总像折叠一团委屈般,把半潮的秋衣塞进樟木箱底。
我们曾骂骂咧咧地推走三伏天的太阳,却在一场场绵长的秋雨里窥见了天地守恒的玄机。连月阴云织成巨大的茧,将晾衣杆上的深蓝裤衩炼成了青苔色文物。折叠衣服时指缝淌下的水痕,比节气更先宣告了冬的迫近。
暮色里又见
收衣服的邻居,正踮脚探向滴水的晾被架。风掠过,摇落一串悬在秋裤边缘的银珠子,与天际坠落的雨脚连成虚线,把秋日的叹息拖拽得比黄河水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