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往事

  几年前回娘家,意外发现老家院子门前多了块牌子,上面写着“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登录点 张积祯民居”等字,隔壁伯伯家被登录为文物了。心中一阵惊喜,但这种文物中的路人甲乙级别的普通文物,估计记者也只是轻描淡写只留下名字和门牌号一笔带过,作为旁系血亲,出于尚存的一点责任和义务,觉得还是有必要宣传一下的,无奈懒癌发作,一直拖。


半夜失眠一时兴起,查了下老祖宗留下的32字碑志“贵福由天 定盛昌致 君应日笃 家邦作式 德积福崇 维以永泽 显文秀宗 扬泽展宇”,“张积祯”按辈分排应该是18世先祖。老辈人宗族观念比较强,取名喜欢在名字中间加上碑志中的辈份,父亲这辈是“维”字辈,取名还是严格按照碑志来排的居多,所以看到“张维*”,本能反应就是这人是同宗长辈,到了我们这代,名字中加碑志辈份排名的,已经不多见了,女孩子更是少见,只有儿子生孙子,子子孙孙才能无穷尽,传宗接代的千秋大业才能延续,重男轻女的观念由此可见一斑。


某天出于好奇,问了下正在晒太阳的同宗伯伯,张积祯,何许人也?据说,这个院子里住着“积”字辈四兄弟4位祖先,所以根据名字中的辈份排,应该是爷爷的爷爷辈了,据口述,二房太公因为去杭州赶考,中了举人,所以才有资格建造这个庭院。


清代的科举考试制度分两个阶段,一个是科举的初步考试,一个是科举的正式考试。正式考试分乡试、会试、殿试。乡试考中了以后就称为举人,举人实际上是候补官员,有资格做官了。按清代的科举制度规定,举人可以到吏部注册,可以取得一定官职,可以当县官、县太爷了。当然这个职位很少,每年大概就40人到130人的名额。举人的名额很少,那么举人当中候补做官的人就更少了,这样就往往有候补官,显然先祖并未取得官职。


伯伯回忆族谱里是没有记录中举这种事的,根据大学里选修课残存的一点记忆,似乎是可以根据特定的古籍工具书查找某年科举中榜的人员名单。祠堂里有乡绅保管族谱,政府有统一规划需要,也会通过各种现存资料查出老宅所有人及相关背景,在一番斟酌以后,终于做出统一保留文物的决定,导致二零一二年八月的牌子终于在二零一七年底才统一放上。在到处大拆大建的规划背景下,这五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统一拆迁?但又觉得保存还不错,拆了可惜?确实院落保存得还不错,特别是四户人家都还有人住,而且二房90多岁得伯伯特别有话语权,他的话大家多少会听,而且他本人对于维护院落的完整还有很强的意愿。


据了解,当时大房二房里院住着,三房四房临街而居,原本是按照长幼有序,以右为尊的顺序选择房屋,因为二房的突出贡献,由二房有优先择屋权,二房太公选择了里院居右的房屋居住。印象中里院位置绝佳,里面还有个自己私人的小院子,夏天的时候,院子里伯伯在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院子布置得温馨而惬意,他会在微风徐徐的午后搬把躺椅躺着微风拂面坐着摇椅慢慢摇着入睡。要不是搬到市区的高楼,这里没有优质的医疗条件,那么这绝对是个养老的绝佳圣地。


后来大房因为经商失败,把祖屋卖给了外族人,如今,大房后人就算站在面前,估计也没人认识,毕竟隔了好几代,又没住在一处。记忆中,这户邻居家有位白发老太太,常年抽着水烟,笑眯眯地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晒太阳,不时会细眯着眼睛看着我们一群小屁孩在院子里玩耍,当时都很好奇,很少看到女人抽烟的,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再后来,这位老太太就化成了墙上的一副黑白照片,永远只存在在记忆中了。


如今她的后代们都还在老宅住着,虽不是同宗,但住一起久了,也就渐渐很熟稔了。儿时的记忆中很少出现老太太儿子的身影,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工作后吧,呆家里的时间多了,就常常看到老太太的儿子们。

其中一位是位白发苍苍略胖仪表堂堂的人经常出现在院子里或来我娘家串门。他应该是退休了在家享清福了。前几年周末回家还经常看到他在门口晒太阳,不时还扯上几句洞头的海鲜很好吃,自己以前在那边的一个水产公司当经理,经常可以吃到新鲜的鱼虾蛏子……还经常提醒我妈,糖尿病要如何控制血糖,看起来挺注重养生的。后来突然有段时间很久没看到他出来串门晒太阳了,就问了下妈,没想到他某天夜里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乍听到这消息,真令人震惊,感叹生命的无常。果然上了年龄瘦点好,体态略胖高血压糖尿病心肌埂塞的风险就大了,身体机能下降,年龄大了,如何续命养生成了人生主题。

老二看上去身材匀称点,不知职业,不胖不瘦,继续在老宅里住着,邻居得空了就在院子里养养花,种种草,种种菜,菜种多了,还不忘往邻居家送几株,很是惬意。偶尔回娘家,看我跟弟弟回家了,经常会拿着手机让弟弟帮忙看看一些他不会用的新功能,看我在院子里拿着手机饶有兴致地排花,还会考考我这是什么花,见我答不上来,就会拿出手机介绍手机新功能,说用这个软件可以识别植物,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指的就是他了。老房子虽然低矮潮湿,对于老年人来说,这可是养老的绝佳地段,况且还有那么个大院子。要晒衣服晒被子非常方便。某个夏日的午后,我回娘家,坐在四方的院子里拍拍花看看草,顷刻间便暴雨如注,听着暴雨敲打陈年老瓦片,雨水倾入古老的水缸,心情好放松,在这里坐一下午都不觉得无聊,手机居然没用来刷而是用来拍照,以前嫌弃的老家现在变得好治愈,过来养老可真好,这里没人提醒你人到中年的压力,没有人拉帮结派排挤站队没有无声的硝烟没有上下级,只有童年的回忆父母的包容邻居的热情。可能年纪大了吧。年少时想着逃离,中年时回娘家原来这个院子这么舒服,比老人亭养老院之类的舒服百倍,有回忆,有花草,有安宁,没有市区的喧嚣,没有商业互捧,没有暑期培训班的热情邀约,只有微风,暴雨,花草,和陈年老瓦片,还有90多岁还笑嘻嘻的老奶奶。父亲节之际,还带着老父亲去了自己独资买的家,看得出父母挺开心也挺有兴趣去看,因为我出全资,他们不用看老公的脸色,我说去看老爹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去看了,虽然偏了点,但新房子他们还是觉得挺好的,小面积的虽然不自住先做民宿托管租出去也不错,看得出父母还是挺开心的。突然觉得人生短短数十载还不如院子里的老瓦片长,一切安好,按自己满意的方式生活最好。


二房后人中一支是西医,原来老两口都在公立医院上班,伯伯是医生,伯母是护士,但随子女们的先后出生,公立医院收入就显得捉襟见肘,无法给几个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后来他们在老宅里开了诊所,由于医术高明,附近甚至更远的村民都慕名来这里看病,小时候记忆中每天院子里都停了很多自行车、摩托车,门庭若市。小时候,我和弟弟发烧感冒咳嗽都是让这位同宗伯伯给开点药粉,就药到病除了,早年妈妈的糖尿病也是这位伯伯发现症状,提醒妈妈去看的。偶然的一天,听目前谈起这位伯伯,说他的独子最近得癌症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伯伯回老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显然儿子去世对他的打击挺大。而两个女儿,小女儿早年也因为人道中年家庭琐事没能守护住婚姻,对配偶期望过高,而发现对方也仅是个普通人,达不到她的预期,赌气办理了离婚手续,没想到,男方后来真的组织了新家庭,估计现在也快到退休年龄了,好在有个独子可以守候,至于孩子的发展这些因为没住一起了,渐渐就远了,不得而知了。虽说儿子去世,但还有孙子,孙子也在父母的单位里上班,据说儿媳发展还不错,但现在也退休了,孙子是出过洋留过学的,又有父母的基础在,发展应该不会差。


童年时期这个院落里大家还是聚族而居的,邻里之间经常走动,比较熟稔,光是同龄的小伙伴就有4、5个,大家经常玩在一块,记忆中的童年还是很热闹的。童年对这位伯伯感觉是有点怕怕的,我们在院子里玩,声音太吵了,这位伯伯就会朝我们瞪眼,大伙儿就不敢吱声了;有时候玩过了,往院子的屋顶上扔东西,伯伯大概怕我们把祖传的屋顶给扔塌了,马上就会放下手中的药方,跑出来要大声训斥我们,看到他要跑出来吼了,大家就马上一哄而散。如今伯伯都90多岁了,早就干不动了,早早跟随儿女们在市区安家了,几年前伯伯经常回老宅打扫小住,家具生活日用品一应俱全。只是近几年儿女们变故太大,加上年龄也越来越大,回来也不方便,渐渐就很少见到了。而我也因为出嫁成家生女,家庭工作琐事一大堆,随着女儿们的渐渐长大,学业的增多,回娘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记得最近一次跟伯伯交谈还是大女儿刚满月不久,抱着女儿看他在家就找他聊天,伯伯伯母很客气还按照风俗包了个红包给女儿,还提了袋用红带子装起来的蛋送给女儿,家乡人的热情很让人回味。


还有一支住在二房里院,这位伯伯家四世同堂了好久,他们家中午吃个饭都是一大桌子人,很热闹。最老的那位阿婆近百来岁了才过世,印象中阿婆个子娇小,但是身体很硬朗,思路也很清晰,一大把年纪了还一直帮助儿孙们料理家务,带好下一代,甚至连几位重孙、重孙女、重外孙、重外孙女小时候阿婆都有帮着带,现在看来很是难能可贵。


伯伯伯母一直帮着两个儿子料理鞋厂杂事,就是现在还经常看到伯伯伯母端把椅子一边晒太阳,一边把儿子们鞋厂尾单、积压货拿出来摆在院子门口大甩卖,一直保持着勤俭持家的良好传统。印象中鞋厂原本是一家的,后来两兄弟分开单干了,大儿子早早娶了亲,二儿子婚事当时似乎也让伯伯伯母操心了一把,因为人长得比较帅,眼光也高点,后来果然找了个很漂亮的媳妇,婚后生活无忧衣品又好,容貌气质绝对在塑料姐妹花明星们之上,真是美女在民间啊,还给他们家添了一对粉雕玉琢般的孙子孙女,很可爱。


如今伯母年纪大了,也得了糖尿病,可怕的是并发症使得她腿脚不便,走路很吃力,伯伯于是经常踩着小三轮车驮着伯母出去,老两口很恩爱,相互扶持一路走来,都没见他们大声争吵,面红耳赤过,伯伯伯母口才很好,经常会跑过来串门,有他们在,奶奶也会跑过来聊家长,家里就会像开座谈会一样,很热闹,当时女儿还小,我把女儿隔三差五地放在娘家养,他们还经常会跑来逗逗年幼的女儿,小家伙正处于探索期,常会模仿大人说话走路,不时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这样一来二去他们来串门更勤了,一来就会夸奖小家伙,小朋友看到他们也很是喜欢,被夸得飘飘然了,不时还会扑到伯母腿上撒娇。儿女们如今都过得还不错也很孝顺,经常打电话过来要接二老过去住,但他们往往拒绝,还是愿意呆在老宅里住。


另外一支住院子的右厢房,早年已经搬出老宅另立门户了,但也还算住得近,还是经常能走动的。但老房子没卖也没打理,房子就逐渐破落了。大概看到这处院落门前挂了个文物的牌子,没过多久,就发现破落的房屋门前逐渐堆满了沙子水泥,看来后人要过来整修房屋了,我好奇他们把这里整修起来,难不成还住?答案显然不是的。好歹原本杂草丛生能看见四角的天空的破败房子有了完整的屋顶,还安上了门,并上了锁,还安上了玻璃窗,尽管很小,现代化的门窗与旁边的房子有点不搭,但好歹算保存了一个完整的住房格局,不至于荒芜至杂草丛生。最近几次见到时,发现房子里堆满了物料,显然老房子不适合居住,他们更愿意住楼房,这里也太小,而且经过之前的产权切割,房子卖掉部分处理得也差不多,仅存的部分即使整修起来也不适合居住了,但有总比荒废好,况且还做为文物保存的连带一部分,将来会有怎样的经济价值也说不准,可见都是精明强干的人。


三房、四房临街而居,自然没有里屋那么清净,临街吵闹的住宿环境大不如大房、二房。除了出生顺序排在靠后,应该是上代的发展也不如二房。

三房阿公是位中医,共有4子3女,几个儿子中小儿子跟在他身边学医,并得到了祖传药方,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那位阿公去世得比较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二房的同辈子女年龄都比较大,记事以来他们都已经在外或工作或求学或安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会看到他们携家带口地回老家来看看,三房的几个同辈小孩年龄与我跟弟弟相仿,小时候常常玩在一块,后来三房几个儿子都搬出去住了,小伙伴们也就散了,童年似乎也随他们一个个地搬离而结束了。三方大儿子有一子二女,大儿子后来成了高中老师,弟弟高中也在他的学校就读,而我大四小实习时也找过他在他的班见习了一周,只是后来没有从教。小女儿跟我同岁,小时候天天上她家跟她玩,后来上了小学了,反而渐渐生分了,她长得高,坐后排,我矮坐前排,学习成绩她中等,我小学成绩不错,渐渐地就疏远了。长大后她嫁到了杭州,而我在温州,她有一子,我有两女,生活已无交集,能看到的就是她在朋友圈里发的生活动态,看上去还是年轻漂亮美丽动人,看来生活得不错,儿子大概也上高中了,跟丈夫一起做着生意,生活不差。只是今后若是见到,也不知道说啥,毕竟生活圈完全不同了,见面大概也只剩打个招呼了。不知是不是三儿子,他的小儿子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小学还在同班,小时候也是常常玩到一块儿的,只是后来上了小学渐渐长大懂事了,同桌之间都开始画三八线了,知道了男女有别,似乎男孩都只跟男孩玩,女孩只跟女孩玩,男孩女孩走得近了,就会被取笑,性别意识非常强了。除此之外,学习成绩我比较好,他似乎默默无闻了,后来的发展境遇更加不同了,几年前从妈妈的嘴里,听到对方似乎发展的并不好,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渐渐地就没有听起过了,以前在娘家偶尔碰到她妈妈还会听她妈妈在抱怨说两个人同一天出生的,学习成绩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其实我也一般,只是后来命运眷顾,有幸进入体制而已,无形中就增添了一层光环,在她眼里跟她儿子比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如今,渐渐地连小伙伴的样子都有点模糊了,小时候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


    三房阿公的小儿子娶了护士媳妇,把几间祖屋都买下来,统一拆了重建,盖起了几间落地房,当时拆房子时还找过我爹商量要不要一起把连着的那间老瓦片下的小屋一起拆了重建,我爹没同意,才部分保住了院子的老屋顶。三房老房子拆了之后两夫妻就在这里开起了中西医结合的诊所,忙不过来就雇了人来帮忙,每天都能看到很多大人小孩过来打点滴,生意兴隆。只是可惜了原本四四方方的瓦片屋顶很突兀地缺了角,破坏了院子的完整性。现代化的落地房跟老房子的建筑风格完全不搭,显得突兀而对立。好在他们有经济实力,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特别是经过多年已经攀爬至五楼屋顶的巨大三角梅,给院落增添了勃勃生机和无限春色。每逢三角梅旺盛的季节,满墙的三角梅让人惊艳,算是这个院子别具特色的一角,让人忍不住驻足观看。风吹过来,玫红色的三角梅花瓣散落在年代久远的老瓦片上,更陈旧的院子添了活力和一抹鲜艳的色彩。



祖父有3兄弟和3姐妹,他排行第二,但老大跟老三都不在老宅里住了,在祖父母眼里,女儿们都是嫁出去的,只有父亲和叔叔才有资格继承祖屋,后来叔叔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想把老房给卖掉,父亲又舍不得祖屋卖给外姓人,只得用母亲口中的“高价”买下叔叔的房子,导致母亲念念叨叨了好多年,她也一直想搬出去住,搬热闹点的地方,跟舅舅阿姨们能住得近一点,这样一来就永远困在这里了。如今,她也算得偿所愿了,弟弟奋斗多年,终于把市区70多平的房子卖掉,换成了198平的大房子,随着侄子的出生,母亲一直帮着带侄子,弟弟搬到哪里住她也跟着住哪里。自从弟弟乔迁新居,母亲脸上的笑容明显多起来,人也自信起来,甚至有一次还从她嘴里听到,说自己现在在老家也算是发展的不错的了,碰到熟人都会骄傲地说自己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现在都在正式单位上班,住都住在市区。不再是一味地羡慕别人家,夸被人家怎么怎么好,从小听到大都是听她在说别人家及别人家的孩子,就像是夸外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感觉。如今也算是母凭子归,终于搬离了老宅,只是周末的时候回到老宅,给父亲打扫房子洗衣做饭。年老了,反而念着老宅的好了。       


40多年前老房子也被拆了重建过,现在的房子几乎跟我同岁,但为了保持院子的完整性,那个连着院子上方的老瓦片的小屋子不管刮风下雨漏水都一直保留着。

弟弟因为母亲早年被查出糖尿病,更出于对医务工作的喜爱,所以在高考填报志愿时选择了医学类专业,没想到后来弟弟弟媳也都是医务工作者,他们一个电话就被叫过去加班那是常有的事。几年前,动车脱轨事件,人员伤亡严重,弟弟第一时间接到电话,当时正好是周末晚上,我还在美滋滋地嗑瓜子看电视,他神情紧张地匆忙换衣服,我还不解地问他大晚上的换衣服干嘛去?他抓起包边走边说动车翻了,要马上赶过去。没想到后来他还真成了最美血液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年纪轻轻已经在专技岗位上走上了专技人员梦寐以求的正高级别。


如今,随着时代发展,代际繁衍,房子越来越显得促狭,老房子已经住不下那么多人了,年轻人成家立业也不愿意在老房子居住,从上个世纪80、90年代开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搬离了这个院子。如今小伙伴们都各自成家,各奔东西,人生际遇也不同,渐渐就生分了。没住在一起,宗族邻里观念也就越来越淡薄了,渐渐地只剩下老一辈碰到时还会打个招呼,下一代估计再过几年都不认识了。年轻人虽然不愿意在这里住了,但年长的人住惯了,也喜欢清静,在院子里种种花养养草晒晒太阳,把老房子里面再简单装修一下,还有住了多年的邻居可以经常串串门,拉拉家常,比在商品房里住着,更觉舒服自在。里院的房屋至今保存还很完善,院子里花草繁茂,更增添了一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韵味。


老房子跟不上现代化的步伐,不再是个舒适的居住环境,临街的房屋因为拆了重建过,破坏了房屋整体的完整性,但是院子保存相对完整。那里更是充满了童年的回忆:夏天的傍晚,小伙伴们常常用粘了肥皂泡的小脸盆来粘蚊子;下雨天,院子里积满了水,成了条小河,大家就干脆光着脚丫在水里淌来淌去,直到被大人看到了拎回家去;冬天的院子,很早以前下过几场雪,四周一片雪白,那是大人小孩最开心的时候,院子的老瓦片下还会垂下一条条水晶般的冰凌,大人会敲下它,小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把它放在嘴里舔,那味道就像夏天的雪糕,虽然是无味的,但心情好,觉得含在嘴里都是甜的。


房子需要人气,没人住了,就没了生气,几年前厢房因为长久没人住,也没人打理,就逐年破败了,导致前几年屋漏失修,荒草丛生。随着人气的逐渐消逝,老宅更显沧桑了,门前的老街也没了往昔的热闹,随着马路越造越宽,老街更显得像个巷子,车子开进来,稍不留神还会堵车,逐渐长大的我们更不愿意在古董样的老宅多呆,都羡慕外面的花花世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那里永远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而老宅则永远是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样子,这让成长期的人甚至会生出些许愤恨,以逃离这个死气沉沉自以为与世隔绝的地方为目标。但即使逃得再远最终还是会回来的,因为家就在这里。守旧的人坚守在祖屋,执意不搬,有想法的人看得开的人不因循守旧的人基本都会搬离,毕竟要为下一代的发展繁衍考虑,时代在发展,不能因循守旧,老房子会成为首先被放弃的地方。像这样保存如此完善的四合院在如今商品房林立,城市化发展步伐不断加快的时代背景下,老房又显示出了它独特的历史韵味,钢筋水泥房呆久了,老房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无限包容在外的游子,只要愿意,随时张开它苍老的双臂安抚游子的心,使疲惫的心暂时在那里得到安歇抚慰。


居住环境跟幸福指数是挂钩的,老房子经过160多年的发展,个人觉得它作为人居的幸福指数一直在下降,从居住价值上来说,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更多地也就剩下历史价值,如何保护好仅存未拆的房屋,倒是个大问题。因为老宅的院子是几户人家共同连着的,既然已经被评为文物了,政府也不会让现在的房子原拆原建了。


美国黑人作家阿历克斯·哈利曾写过一部关于美国家族史的小说《根》,作者追根寻源,经过十二年艰苦的探索和研究,追溯到他的六代以上的祖先昆塔·肯特,一个从非洲被白人奴隶贩子贩卖到美国当奴隶的黑人,书中描写了昆塔在非洲的自由生活,他和他的后代在美国奴隶制下的苦难历程,从一个黑人家族七代人的经历和感受,揭露了美国历史上严重的黑人奴隶制。


老房子不仅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也目睹着四兄弟以及他们后人的生活变迁,仔细追究翻阅过来,相信也会是本厚厚的家族史了。房子大约是建于160多年前,是19世纪60年代清朝第十位皇帝同治皇帝时期,历经的时代大背景有第二次鸦片战争,洋务运动、甲午中日战争、辛丑条约、民主革命的兴起、北洋军阀的统治、国民革命的发展、国共十年对峙、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贯穿了几乎整个中国近代史,据奶奶说当年解放军也曾在院子里驻扎休息过。如今,老房子的故事还仍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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