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晃眼间半个月过去了,眼看就要到六月了,可这墙角村的工事遇到了极大的阻碍,怕是很难再进行下去,这几天可把苟德胜愁坏了,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爽性就搭了棚子住在了这东崖头,几天下来苟德胜壮实的身体,消瘦了很多,暗地里可把绣春心疼坏了。
“二狗哥,我给你送饭来了。”一听这清脆的声音便知就是绣春。
“你咋又来了,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了你就是不听,这要是让人看见那还了得?”草屋里的苟德胜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这次竟是真的生气。
多少天以来,都是绣春偷偷地给苟德胜送饭吃,可这个一根筋的苟德胜,从来就不吃,也不让绣春进去坐坐,他怕有什么传言。
“我又不怕,真让人看见那还倒好了,我也不用半夜里偷摸的给你送饭了。”听声音绣春有些委屈,苟德胜撩起草帘子走出来。
“绣春妹子,我就这么个人,没有一点好,你的心意我领了,”推搡着绣春让她赶紧回,“婶子知道还不骂你么?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别瞎溜达。”
两句话说得绣春有些尴尬,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苟德胜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反倒这不冷不热,越是让绣春喜欢。
“二狗哥,你这次就吃了吧,你看你都瘦了,你还要带着大家干活儿呢。”绣春一下子软绵绵的话,听惯了绣春硬话的苟德胜,今夜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心头一颤,叹了声气端着碗蹲在那吃了起来。
“二狗哥你慢点吃,不够还有。”看到这情景,别提绣春有多高兴了,悄悄地蹲在了苟德胜的旁边,两只手把玩着自己粗实的大黑辫子,苟德胜象征性的往另一边挪了挪,可绣春又调皮的往前靠一靠。
一会儿的功夫,苟德胜把两大碗吃了个精光,从桶里舀了一瓢水把碗洗了一下说:“走,我送送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苟德胜低下头背倒手走在了前面,绣春在后面跟着跳着。
可他们并不知道,远处的九香正躲在一人高的臭黄蒿里把这一段时间,发生在苟德胜和绣春俩人身上的事儿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俩人并没有发生什么。
等到苟德胜把绣春送回去,再回到这草屋,被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的九香吓了一跳,“九香姐你这黑灯瞎火的来这干啥?”
“这才几点,我就是出来转转,一抬头就转到了你这草屋,看看你在不在,顺便说说话。”九香眯着眼笑着。
“哦!你赶紧回吧,天黑了,早点休息,我还有事忙呢。”苟德胜并不想同九香聊什么。
“聊上几句又能咋?你就这么嫌你姐姐啊?”九香看了一下苟德胜。
“我说狗子,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寻思着寻个婆姨么?”
“家里穷,谁能看上我?再说家里烂包光景的,我也不能糟践了谁家姑娘。”苟德胜这话说的无疑狠了些,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
“我就觉得啊这绣春人好着呢,咋样?”
“啥?”突然听到了“绣春”俩字,像是被九香抓住了七寸一样,顿时苟德胜坐不住了,千怕万怕,怕啥来啥,“你这是要做啥!”苟德胜在试探着,试探是不是九香知道了什么。
“你看你激动个啥,我就是让你看看咋样,又不是别的。”九香暗地里笑了笑,其实她早就知道了绣春的心思。
“九香姐,你回吧,我睡去了。”
“这……你就没把九香当姐姐。”突然间的一句话,九香也不能再说啥了,只能败兴而归。
其实苟德胜知道,即使他再有想法,也得压制着,因为自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再说打小他就听说了,不要跟寡妇过多地接触,不仅仅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老理。
绣春回到家,凑巧碰到了娘出了院子,“黑灯瞎火的你到哪儿去了?以后再乱跑看我收拾你!”绣春娘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娘,别管她,被别人抢去才好呢,省的给她操心。”老贾啃啃的咳着,“说不定哪天再做出些丢我老贾家颜面的事儿来,我贾算良气死算了。”老贾看到二姑娘整天就是这样,也不知道干啥,肺都快被气炸了,今天趁着这股子气,也算是把老痰吐了出去。
“爹,我的事儿,你别管。”说着话甩门进了里屋。老两口互相看看干生气,也没法儿说个啥。
“都快三十的老姑娘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寻人家,人家都笑话咱老贾家呢。”
“管它呢,老脸早就丢光了。睡吧,睡吧。”
里屋的绣春并不在意老两口子的话,脱了衣服躺进来被窝里,想着这几天,这几天每晚和二狗子的对话,想着二狗子对自己的变化,尤其是今晚,她多想今晚就这样一直下去。她从没像对二狗子一样对别人好过,即使是自己的爹娘。
“二狗哥,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绣春嘴里默默地念叨着。此刻她正想着明天给苟德胜做啥饭,想着能不能寻点肉,这样对苟德胜的身体就更好了。
女人啊,女人,就是这样的命,男人是用来征服世界的,可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征服男人的,为了自己心头的男人,想尽了一切办法,使尽了浑身解数,也要去讨好心爱的男人。
谁说不是呢,这半个月以来,绣春对苟德胜的所作所为,苟德胜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他也知道,最近自己对绣春的态度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因为他日思夜想,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心里也有了绣春,可就是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把这层纸捅破,最好永远也别捅破。
眼前这心头上,最要紧的就是这开渠的问题了,几个晚上翻来覆去的,就是没有能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