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匆匆在走,像赶路似的,一刻也不停歇。已经12:30了,饭仍没有出锅的意思。
胖子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所表示,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更着急,果不奇然,威严的男声响起:“怎么饭还没好,这都几点啦?是不是又出去说闲话啦?”
没有回答声,也不需要作。威严大人说的这些话,多半也只是为了宣泄一下情绪。被问责的人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没想过为自己辩解一句。
饭终于做好了,是简单的面条,因为人多需要分批次去煮,首先吃的自然是威严大人和宝宝了。
饭到了他们的嘴里,被他们不约而同地嫌弃起来。宝宝吵着难吃而拒绝再吃。威严大人再度发声:“做的这么难吃,他能喜欢吗?这么难嚼,我都不想吃。” 话虽然这么说,拿着筷子的手却没停,话未说完,碗里的面已经下去了一半。
宝宝却不如他祖父这般想得开,她只认定难吃的饭就不该进她的胃。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赶过来劝她,希望她把饭吃下去。终究,他们的功夫都白费了。无论是好言相劝,温声细语,还是威逼利诱,都未能让宝宝回心转意。眼看那碗饭已要被判死刑,做饭的主妇忽而灵机一动,拿来了酱来为这饭添色。这次效果显著,孩子艰难地拿起筷子,决定吃一点试试。
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开始筹备自己的午餐。胖子也拽了一碗面,坐下来慢慢地吃。旁边的威严大人还在发表着他的见解,“如果加些花生碎,再铺些辣油,加上香菜与葱花,那么大家肯定就爱吃了。现在这样做当然不好吃。” 依然没有回答,他的听众仿佛早已习惯了似的,对于所有的指责都无动于衷,反而耐心地劝说宝宝继续多吃一点。宝宝吃了几口后又重新回到了沙发上,不为所动。劝说者只好开始了用饭来变戏法:加些酱,放些汤,放点酱油,希望这种做法能得到认可。但这确实是个冒险行为,如果宝宝不喜欢,恐怕要劝说者自己吃完这份料理。威严大人提出了质疑:“你这样乱加,他吃不吃呢?“ 又接着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吃了这么难吃的饭,心情都开始伤心了。”
而另一边,劝说者仍然努力着,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她一手端饭,一手拿筷,嘴里也念念有词,仿佛道场上施法的高人。对于威严大人的话,她不做任何回应,仿佛那些话只是一阵风,或者比风还弱的气流,只要不形成风暴,她就可以视而不见。
大概上午看了萧红的《商市街》一书还未缓过劲儿来,胖子一心还停在萧红的饿中,那么的饥寒交迫,那么的身体虚弱,那么的一贫如洗,床上连床单,枕头也没有,每天的面包只靠借和拖才能买到,用面包、盐加上热水就打发一餐,没钱时连饭也没得吃。那么饿,饿到想去偷过道的面包;那么饿,饿到想啃桌子和椅子。对比那些,这个面条可以算上人间美味了吧。
人们不会明白。饿时喝一口汤吃一口饭就是快乐,饱时却难以再得到快乐。主妇从早上到中午忙忙碌碌地做饭煮饭收拾屋子,洗菜和面做饭,最后被定义为不好吃,那这顿饭有意义吗?所有的忙碌又有意义吗?她快乐吗?
大概人们不会想到这些,所以人们不会被这些忧愁缠绕。而胖子,这个不那么挑食的胖子已经变得太敏感多思了。她吃了好多,都吃饱了,可还却在想,一刻不停地想些没有答案的问题。那些问题萧红可以想,因为她是作家,胖子又是什么呢?
午饭过后,人们开始休息。四下安静,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有胖子,脑子里似乎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