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患者

热闹是属于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有一条漆黑的沟壑,或者是一挡结实的玻璃无形阻隔着我和他人。这个“他人”是很广泛的,包括亲人,友人,同学,师长。因为执拗,无缘由的自大。扬起睥睨万物的傲气予生活回应。我与敏感的毛孔相依为命。在自己的脑子里声势浩大,在自己的世界中黯然神伤,在自己的梦里演绎式微。变化多端与敏感致死以一种牢不可分天长地久的姿势潜伏。以至于,走了这么多的路,我才蓦然回首,脸皱成抹布,急躁的跺脚,它迟到了。白害我踌躇光阴。在此之前遭遇的种种“痛苦”,犯下的累累过错,一瞬间有了畅通的闸口,有了排泄的通道。

悦纳自己的前提,是理解自己,数尽历历,才知眼前发生的都不是天注定,我们经过的人和事,内敛成性格气质,化腐朽为今日的神奇。此“神奇”也许好也许坏,管好管坏,只有我们知道来时的路数,才能拆分招式,理解不寻常的愤懑与晦暗。

而我的来时路,来源于父母对我那“错误”的选择。我一直认为,影响的好与不好,并不在于出发者,而在于承受者。正所谓,好心干坏事,于心有愧才强调“好心”,说白了那就是个坏事。不过是为自己的蠢求一些谅解。更别说,“我爱你,只是我爱你的方式不对。”诸如此类假大空。要么正确关爱,要么利落走开,污染别人后拿起一块名为“爱”的遮羞布便脱开来,认为所有黑发冒白芽都是因为生下了逆子。这是不负责啊。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都不如的父母。我相信性善论,如果说人出生就有的罪恶,劣根性,不过就是人作为动物的那一面——欲望贪婪。除此以外,并没有别的原罪。而基因的确可以决定很多东西,但我想只有个别有心人才会将恶之花的起源追溯到遥远的进化。所以,家庭(特别是原生家庭)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心态,心态决定人生的重要环节,重要环节决定了我们的人生轨迹。

其实我也是一个看起来特别幸福的人,包括童年的大部分时光,我都是那个看着没有父母的孩子怜悯流泪的小慈善家。都是那个看到乞丐会掏出仅有的硬币帮助他人的爱心宝宝。我以为我是圣母,现在想来,只是我以为而已。

当心理老师第一次提出关于童年的问题时,我还停留在自己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的中二臆想中。认真想想,噢,其实也不必认真想。虽然已经记不清个位数年龄大多事,但许多冰冷坚硬的画面,还会在午夜梦回时突然忆起,在“童年”这两个五彩缤纷的字的阴影下吹去灰迹。经历时,太小了,有点疼。而就是这么屁点大的屁点疼,像无意中插在屁股上的一根绣花针,坐下时只觉得阵痛,以为是整个屁股出了问题,殊不知,那根小小的针戳进了骨髓,悄无声息的奠定了我“瘫痪”的后半生。难的不是找出针眼,而是将问题从现在追溯到过去,从屁股转移到针,从孩童的天生顽劣反思到家长的疏忽大意。

幼儿吧,约莫三四岁,周日或周一在一阵哭天喊后,我总会被送到寄宿幼儿园去。那里,是我幼时难以磨灭的阴影,到什么程度呢?周末陪奶奶买菜,为了不经过那,我还特意绕远路。一靠近幼儿园,就形成了复杂的条件反射,泪腺躁起来只有爸爸的打骂才能制止。我不懂啊,我只是没有把那句“我想回家,想在家住,想爸爸想妈妈想爷爷奶奶。”诗情画意的说出来,这些人怎么能狠心呢?这些人不光指我的父母,还有成百上千的寄宿孩子的父母,他们推崇信仰国外的“独立自主”教育理念,我只是想说,学习能不能学的系统透彻一点?人家的独立是什么,人家的独立是建立在良好的温和的家庭教育之上的,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对父母依赖,还没有妥帖的建立亲子关系,把小小的他们推出去,以爱冠名,今后若是有恨了,拿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来折扣。

倘若有人问我,孩子那么小,记不清的。

可是我记得清啊,那个下小雨的夜晚,因为唯独那一天,我在本该留校的夜晚,抽噎着被妈妈抱回了家。

这些个会“令老师流泪,家长心碎。”的抒情描写我也不想絮絮叨叨。不是所有难过的事都要逢人就说,我并不需要同情。心里的流血,不像表皮的破裂,看得到真真切切的痛楚,甚至这些遥远的锋利记忆,也不会让人的性格直转急下。这类伤害,就像废电池一般,坑埋地底,包裹着数不清的,深入基低的影响,进而为今后的种种错误播下祸种。

如若我真有过错,过错就是,不接受忏悔,无视父母今日的疼惜,不相信忧愁,不是不愿意,而是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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