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我们身边像是氧气般存在的那群朋友,我们是万般也不曾想过彻底分开。其实不光是不愿,也不敢。
光棍节前后,我们总能听到一堆人歇斯底里的自嘲或是心酸,好像没有恋人就是上天的百般亏待。那天,朋友都皱着眉苟着身子可怜兮兮地哭诉自己是单身狗,我一句安慰话都没说,挨个儿踢了一脚,笑骂,你们有我啊,真是一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痴。
我们总是习惯把爱情看得那么重。
人们遇见过干柴烈火的爱情,遇见过山盟海誓的夙愿,遇见过一场空的不兑现,也遇见过痛得死去活来的别离,但好说歹说,我们都能挨个挺过来。
偏偏那些在我们身边像是氧气般存在的那群朋友,我们是万般也不曾想过彻底分开。其实不光是不愿,也不敢。
有句话怎么说,人这辈子,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而这个了解,参悟得最透彻的就是那个你最好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是那个融入你生命,也构成了你的人生的人。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像是镜子一样,我平日淡静地不行,她热烈又爱闹。
但单在她面前,我愿意像个没头脑的傻姑娘那样大笑,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丫头一样耍赖撒娇。我把一切矜持和伪善在她面前丢掉,因为我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再怎么坦诚直率也不会被诧异被推开,她早就清楚我全部的样子。
因着她的缘故,我结识了一群朋友。
一直都被友人环绕的人可能不知道,从身边清静得寡淡到绚烂得热热闹闹的这个过程,就像是突然燃了焰火的黑幕,生活霎时间变得丰富和炫目,那种需要归纳才能探知到的欣喜萦绕了我整整半个人生。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有一句这样唱: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
想都没想过,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会在你最坏的时代,带着一群人冲进了你的生命,把它变成了你人生中最好的时代。
真正的朋友是可以陪你一起做事但不问缘由。
有段时间,我时常被噩梦魇着,翻来覆去折腾到三点睡不着。辗转间,突然想起古书中苏轼与张怀民月色入夜,相与步于中庭。觉得煞是有风情,一时兴起,一个电话就要把她叫出来。
一个小时后,那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一脸闲散,她一脸慌张,迈前一步就揪着我的衣袖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没伤着啊,到底怎么了,这是被谁气着了?觉都不睡了”。
我瞅着她的紧张和不怼,突然半句玩笑话都挤不出来,觉着自己就是一个事儿逼,大半夜好好地把人家喊出来,活活折腾得别人睡都睡不了。越纠结越自责,越自责越开不了口,我越开不了口,她越着急。
大概是夜半情绪要更敏感些,我嗫嚅了两句就被感动得哭出来,这一哭,她更急了,搂上来一个劲儿得给我抚后背,“别哭了,祖宗,这是怎么了?不想说就不说了,好歹别总哭着吓我啊。”
我们在外面闲逛到太阳升起来,又一起填了个半饱的早餐。整整三四个小时,我们从对诸事不顺的吐槽侃到各自的理想型,从政治局势科技历史的装逼扯到鸡毛蒜皮的养生贴士。从头到尾,她没问过我为什么大半夜鬼哭,我也没好意思去坦白,我是闲的没事。
后来我想起一句话很是应景:无缘无故,甚至可以莫名其妙,但如果是你,那我心中依然温柔。
再后来的后来,这个人就像是成了我的娘家,能承载我所有矫情的心思和那些旁人惊异的喜悦。
最好的那个朋友,也不一定总会奋不顾生地跟着你说干就干。
酒过三巡,你头脑一阵热,借着酒劲揣着啤酒瓶踏上大排档的桌椅就开始叫嚣着“走,哥儿几个都跟老子砸店去。”
身边围坐的众人面面相觑,听了你召唤抹不下面子,纷纷把外套脱下利索潇洒地往地上一撂,顺手带上棍棒气势汹汹地说干就干。
但唯独一个人,也就他一个人敢这样。
他上前,一把把你从耀武扬威的架势上扯下来,一个甩手砸烂你手里的酒瓶“闹什么闹,给我老老实实地坐这儿,你丫就是不准去。”然后他转过身,摆上一张更为凶神恶煞的脸孔,“那几个提溜着东西的,都给老子把手里的放下,都儿一个一个不嫌事大是不是?滚滚滚。”
当然,这场景也就是一个说笑。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也始终都是这样一个人,会在你需要发泄的时候,任由你折腾,但却时时刻刻替你注意着底线。他不会总是讨好地顺从你,也不会总是耍人般的逆毛摸,因为你的顾虑,你的利益,你的命才是他衡量的标准。
我曾经想过,最好的朋友能好到什么程度?
你把你最光辉最耀眼的成就和他分享,他绝不会有半点嫉妒。
你把你最惨淡最落魄的光景向他倾诉,他的眼底全是泪花。
你从来没想过用世俗的念头对待这个人,贪求的,也不过是老来可以蹒跚相伴。
而那个最好的朋友,是你看到这里想起的那个人。
现在想起来,光是遇见这家伙,就感觉自己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