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中午时,他们才一前一后回家。高雨静妈妈端了一碗糖水荷包蛋出来,递给莫一鸣。
“谢谢,阿~阿姨,我,我不吃鸡蛋。”莫一鸣面露难色,端着碗不知所措。
“真不吃吗?”高雨静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真吃不了,你看,一、二、三、四……六个鸡蛋,我哪吃的下去?我撑破天最多吃两个。”莫一鸣拧着眉,用筷子扒拉着,数清了蛋黄个数,那表情疑是被迫上刀山下火海。
“吃糖水鸡蛋,是我们这里新女婿第一次进门的礼数,你要吃不下去,就不勉强了。”
“那――,我吃,我吃。”莫一鸣挥舞着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吃到第四个已经明显吃力,鸡蛋挟裹着糖水的甜腻,胃里再也装不下一口。他求救的目光望着高雨静,高雨静故意看一边,心里有些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
“要实在吃不下去,就放在这里吧。”高雨静妈妈出来发话了,莫一鸣像得到大赦似地放了碗筷。
“雨静,你看六个鸡蛋还剩了俩,像这么年青的小伙子吃八个鸡蛋都是轻而易举的。这小莫又黑又瘦,没得二两力,身体状况看着不太好。不管有钱没钱,有工作没工作,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身体不好,其他的没有意义。”高雨静妈妈在厨房跟高雨静嘀咕,妈妈是过来人,高雨静爸爸在两个孩子年幼时生过一次严重的病,因为医生误诊,差点去世。后来经过抢救,命保住了,但是债台高筑,账是还了一年又一年,才缓过来。
高雨静默不作声,一颗一颗剥着蒜瓣。
“啊~”老蒜瓣头太硬,她拇指指甲盖翻了一下,疼得她一声惊叫。
“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把衣服还弄脏了,快出去玩。”高雨静被轰出了厨房,以前年少时经常出入厨房,现在身体力行了,反而什么活儿不让干了,高雨静满脸不解。
“对了,雨静,我喊佳明和佳安过来陪小莫,你把酒杯洗出来。”
佳明和佳安是二婶婶的儿子,雨静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理应就是妹夫了。他们是要陪好的,特别是酒要喝好。
一桌子招待贵客的菜肴,像过年一样。高雨静的爸爸去了外地做工,没有回家。
“哥,我不会喝酒。”看着佳明拎着白酒瓶,一鸣赶紧伸手用五指扣住了杯口。
“那怎么行呢,今天无论如何是要喝的,白酒不会喝,那换啤酒。”
“啤酒也喝不得。”
“啤酒不就跟喝水一样吗?这可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你是第一次进门,得入乡随俗。”佳安跟佳明哥一唱一和,啤酒也就顺理成章地倒进了杯子。
高雨静不知道维护哪一边,站在堂哥这边,一鸣就孤立无援了。站在一鸣这边,堂哥会说她胳膊肘往外拐得太快。三杯两盏淡酒,对一个男人来说,许是没有大碍。
喝了一杯,又说好事成双,再斟一杯,如此一撺掇,滴酒不沾的莫一鸣竟喝了一个四季发财,脸上像关公一样,红通通的。
“我对酒精过敏,你看――,”他撩起衣服一角,果然腰上都是一片片的红疹子。
“要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高雨静没有见过对酒精过敏的人,嗜酒如命的倒看过不少。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看着莫一鸣躬着身体闭眼蜷在床上,像被烫熟的虾,高雨静觉得有一丝歉疚涌上来。她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莫一鸣的手环上来,她立马站起来,挪到旁边的椅子上,眼睛还扫了一下房门。说莫一鸣有三十多岁,任是谁都会相信。瘦骨嶙峋,皮肤藜黑,而且感觉不到年青人的斗志和活力。高雨静对莫一鸣更多的是同情,感情里最不该有同情,有怜悯,可是没有人给她指点迷津,也没有谁能指点透彻。
曲攀媛的妈妈说过:女人是菜籽命,撒在肥处便是肥处,撒在瘦处便是瘦处。
既然命中注定,又有什么好抗争的呢。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留在房门口。高雨静见没有动静,站起来拉开门,妈妈不自然地站着。
“雨静,幺奶奶说眼睛被内眼睫毛磨得疼,让你不忙的时候去帮她夹一下。”雨静回头看了一眼,带上门就走了。她明白她妈的意思,莫一鸣喝了酒,不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听说酒能乱那个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