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学习第143天《君臣上  第三十》第4段～第7段

原文阅读

      夫为人君者，荫德于人者也；为人臣者，仰生于上者也。为人上者，量功而食之以足；为人臣者，受任而处之以教。布政有均，民足于产，则国家丰矣。以劳受禄，则民不幸生；刑罚不颇，则下无怨心；名正分明，则民不惑于道。道也者，上之所以导民也。是故道德出于君，制令传于相，事业程于官，百姓之力也，胥令而动者也。

      是故君人也者，无贵如其言；人臣也者，无爱如其力。言下力上，而臣主之道毕矣。是故主画之，相守之；相画之，官守之；官画之，民役之；则又有符节、印玺、典法、策籍以相揆也。此明公道而灭奸伪之术也。

      论材、量能、谋德而举之，上之道也；专意一心，守职而不劳，下之事也。为人君者，下及官中之事，则有司不任；为人臣者，上共专于上，则人主失威。是故有道之君，正其德以莅民，而不言智能聪明。智能聪明者，下之职也；所以用智能聪明者，上之道也。上之人明其道，下之人守其职，上下之分不同任，而复合为一体。

      是故知善，人君也；身善，人役也。君身善，则不公矣。人君不公，常惠于赏，而不忍于刑，是国无法也。治国无法，则民朋党而下比，饰巧以成其私。法制有常，则民不散而上合，竭情以纳其忠。是以不言智能，而顺事治，国患解，大臣之任也。不言于聪明，而善人举，奸伪诛，视听者众也。

字词注释

[1]荫（yìn）德于人：用德泽来庇护人民。荫德，以德庇荫，施于德泽。

[2]仰生于上：依靠君主而生活。仰生，仰仗他人生存。

[3]量功：衡量其功劳多少。食之以足：用足够的俸禄来养活臣下。

[4]教：教化。古代政治重视教化，官员即施教化者。

[5]受：授。

[6]不颇：不偏颇，不出偏差。颇，偏。

[7]分：职分，职责。

[8]道：指君道。德：指德泽。

[9]制令：君令。《史记·秦始皇本纪》：“命为‘制’，令为‘诏’。”

[10]程：考核，计算。一说呈上、上报。

[11]胥：等待。

[12]无贵如其言：没有比他的语言更可贵的了。

[13]无爱如其力：没有比他的力更可珍惜的了。

[14]言下力上：君主的言令下达后，臣下就尽力为君上效力。

[15]画：谋划，筹划。

[16]守：奉行，遵循。

[17]役：服役，奔走效力。

[18]符节：用竹或木制成，朝廷用作凭证的信物。印玺：指朝廷用作凭信的印鉴。策籍：册籍，书册簿籍。揆：度量，考核。引申为掌管、管理。

[19]论材：评断选拔人才。量能：衡量才干能力。谋德：考虑德行名誉。举：用。

[20]不劳：不以为劳苦。

[21]及：涉及，参与。此指插手管理。

[22]不任：不便负责任，无法负责。

[23]共专：共分君主专擅的权力。

[24]失威：丧失君主的威严。

[25]莅民：君临其民，统治人民。

[26]一体：意谓一个整体。

[27]知善：知人善任。

[28]身善：有能力，有才干。郭沫若云：“身”犹“躬”，身善言事必躬亲。

[29]不公：不通。指不能通晓全局。一说谓不公正。

[30]惠于赏：喜欢行赏。

[31]忍于刑：不忍心使用刑罚。

[32]下比：在下面相互勾结。

[33]不散：不勾结成朋党、团伙。

[34]言：讲求。

[35]顺事治：顺畅地治事。郭沫若云：当是“朝事治”，方与“国患解”对文。朝事治，指朝廷之事得以治理。可备一说。

[36]大臣之任：任用大臣。郭沫若云：“大臣之任”者“大臣是任”也。

[37]于：张文虎云：“不言于聪明”，“于”字衍，句法与上“不言智能”一例。

译文参考

      做人君主的，就是要用厚施德泽来恩佑臣子庇护黎民的人；而做人臣子的，就是要仰仗君主的赏识才能保有生存荣耀的人。做人君主的，要实事求是考核臣子的功绩，公正地发放足够的俸禄；做人臣子的，要严肃认真接受君主的任命，完成教化民众的使命。君主施行德政要注意均匀公平，黎民的产业就能够丰收自足，国家也就充盈富裕了。按照功劳政绩授予俸禄，黎民大众就不会心存侥幸而偷生；执行刑律赏罚不出偏差，下面百姓就不会心生抱怨而愤恨。刑名公正恰当，职事分明确实，民众对于治国之策就不会产生疑惑了。所谓道，就是君主以身作则树立典范用来引导黎民大众奉行善德。所以，道与德都出自君主；制度和法令则由辅相下达传布；各种事业由官吏考核裁定；百姓负责付出力量，要等待命令而付诸行动。

      所以，做人君主的，再没有比其言语命令更为宝贵重要的了；做人臣子的，再没有比其才干能力更令人珍惜爱护的了。君主下达其言语命令于臣子，臣子竭尽才力效命于君主，君臣之道就算完备了。所以，君主谋划政策，宰相遵守执行；宰相计划好决策，官吏遵守执行；官吏计划好决策，黎民百姓就服从劳役去效力；然后又用符节、印玺、典章、法律、文书和册籍，相互加以检验管理和考察测评，这些都是用来彰明公道和消除奸伪的办法。

      评价人才，考量能力，考察德行，然后加以提拔任用，这才是做君主的道理。全心全意，恪守职责而不辞劳苦，这是做人臣的分内之事。做人君的，如果干预下级官吏职责范围内的事，则主管官吏就无法负责；做人臣的，如果上夺君主权柄，则君主会丧失威信。所以有道之君，总是端正自己的品德以统治民众，而不讲求智力与聪明。智能和聪明是臣下应讲究的；如何使用臣下的智能聪明，才是为君之道。在上的要阐明君道，在下的要谨守臣职，上下的职责分明，任务有所不同，如此君臣才可以合为一体。

        所以，知人之善是君主的本分，亲自做事的是供人使役的臣民。君主也事必躬亲，就不能保证公正。君主不公正，就会偏爱行赏，而不忍使用刑罚，这样，国家就没有法度了。治理国家而没有法度，臣民就会拉帮派相互勾结，以虚伪狡诈的手段去达到他个人的私利目的。如法度行之有素，民众就不会分帮分派而能够心向朝廷，就会竭诚尽忠地做事。所以，君主不用讲究智能，就能使朝中之事得治，国家之患得除，这是因为任用大臣的原故。君主不讲求聪明，却能使善人得任用，奸伪之人被诛罚，这是因为替国家监视听察的人更多的原故。

核心内容解读

      这几段内容继续说明君臣各自的职责。“夫为人君者，荫德于人者也；为人臣者，仰生于上者也。为人上者，量功而食之以足；为人臣者，受任而处之以教。……名正分明，则民不惑于道。”在这里，作者说明了君主和臣下各自的职责和处事应当遵循的原则。作为君主，其职责在于普施德泽，保护臣下和民众。臣下则依仗君主的任用开展工作和生活。因此，作为君主，就要根据臣下的实际工作业绩，给予他满足生活所需的俸禄。作为臣下，则要严肃认真地完成君主所交给的教化民众的任务。君主和臣下治理政务能够做到公平公正，民众就会致力于发展自己的产业，从而实现生活富足。这样，国家就富裕起来了。按照实际功劳业绩给予俸禄，这样民众就不会存在侥幸心理了。执法公正严明，这样臣民就不会产生怨恨了。刑名公正，职责分明，这样民众对于国家治理的大政方针就不会感到疑惑了。显而易见，在这里作者所要说明的是君主和臣下都应当明确自己的职责所在，所突出强调的是君主治理政事必须做到实事求是、公平公正。这样，才能调动臣下和民众的积极性，从而促使国家富强起来。

    “是故道德出于君，制令传于相，事业程于官。”作为君主，可以掌握和使用的统治资源是施行德政，以恩德庇佑百姓，而君主遵循的道就是以身作则树立典范引导大众，考核衡量臣子功绩时则需注意均匀公平，赏罚严明，宰相传布制令，有效地监督百官执行。百姓负责出力，等待命令采取行动。

      为了真正做到实事求是、公平公正，作者还提出了具体的决策、工作程序。他说：“主画之，相守之；相画之，官守之；官画之，民役之；则又有符节、印玺、典法、策籍以相揆也。此明公道而灭奸伪之术也。”即君主负责谋划、制定治国理政的大政方针，宰相则负责遵照执行，并具体化为政策、方法、措施。官吏们则要遵照执行宰相的决策和意见，并进一步细化为具体的工作任务和操作程序、方法。民众则要根据官吏的决策和意见，尽力完成各项具体的工作任务。同时，官府还要用符节、印信、法律文书、册籍等，进行督促检查和考核测评。作者强调，这样做的目的是显明公道和防止欺诈造假。

    接下来，文章论述了尚贤任能是立政之本。“论材、量能、谋德而举之，上之道也；专意一心，守职而不劳，下之事也。”对于君主而言，选拔人才是所有领导的核心任务，既考虑能力才干，又考量德行名誉。这里，已经表现出战国时期突破早期选拔任用人才以家族背景身份地位为主的标准。

      文中还指出：“知善，人君也；身善，人役也。君身善，则不公矣。人君不公，常惠于赏，而不忍于刑，是国无法也。”这里强调认识、选拔和任用贤才是君主的职责所在。听从君主的指令，尽心尽力做好工作，这是臣下的事情。如果君主亲自去做具体事情就会出现不公正问题。即会偏向于赏赐而不忍用刑。这样一来，国家的法度就会遭到破坏了。“治国无法，则民朋党而下比，饰巧以成其私。”国家的法度一旦遭到破坏，民众就会结成帮派，以欺诈的行为谋取私利。这样，国家就会陷入危险境地了。

    因此，懂得治国之道的君主，善于公开制定、颁布法律规则，而不用个人的私意来防范臣下和民众。与此不同，“无道之君，既已设法，则舍法而行私者也”。那些不懂得治国之道的君主会舍弃已经设定好的法律规则，而推行自己个人的私意。如果君主舍弃法律规则而推行私意，那么臣下就会跟着假公济私。表面看他们的行为好像不违背公道原则，但实际上维护了他们个人的私利。这样，从小处说，就会出现结帮营私、相互倾轧的混乱局面。从大处讲，则将造成谋权篡位、弑君窃国的大事件。君主加强自身的修养，依据法律法规治国理政过程中，做到奉公守法、公平公正。不难看出，这里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作者以法促廉、以法维护公平公正的思想认识。

《管子》学习的背景知识

领导者的挑战之知人善任

          知人善任往往要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复杂。管理人才就如同下国际象棋——战略执行了，现实却有变，于是你的周密计划可能会因走错一步而彻底失败。如何安排人员角色往往是你工作中最为复杂的部分：雇用什么人，拒绝什么人，提拔什么人以及将其放在什么位置上，何时再度变换他们的岗位，何时保持不变，以及你是否需要鼓励他们（或直接告诉他们应该）离职。

        你可能见到过，当一个才华相当于国际象棋中的“皇后”的人，被困在“车”的角色里，会出现什么情况。我认识一个人，在我看来，是我所见过的最接近于天才的人。我并不是指那种长着专门用来研究量子物理的大脑的天才，而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创造力和奇思妙想的天才。这位经验丰富、极具魅力的同事在同一家公司里至少担任过4个不同的角色，领导4个不同的团队。说得文雅一些，他还有一份战绩，那就是一贯地缺少成功。尽管他总是善意的，满怀超乎想象的热情，有着清晰的愿景，以及甚至连我也深受鼓舞的职业道德。但布兰登从来没有被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你可能认识某个处于同样处境的人——职位和能力错位，或者没有遇到能把这些人的力量集中到至关重要项目上的领导。如果一个人一直处在不适合他的职位上，他往往会频繁地更换岗位。我能回想起我在工作中遇到的许多例子——有些是成功的，有些是失败的，但所有这些聘用和提供晋升机会的初衷都是好的。

一位工作了20年的同事，业绩优秀，但大多情况下默默无闻，直到有位领导把他调去参与公司的一项重要计划，而且这项计划能够充分利用其深厚的专业技能和知识。这位同事的优异表现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有利的职业曝光度。

一位成功发起过众多计划的高能个人贡献者，在转而承担一份责任更大的领导职务后，目前在如何获得对其直接下属的影响力上焦头烂额。

一位新晋升的个人贡献者，目前正在领导以前与自己同级的同事实施公司范围的重大改进项目。

一位在某个部门业绩优秀的老员工，被一个不同类型的领导聘请担任类似的职务。由于这位新领导能够为其提供更富刺激性的挑战和方向，这位同事的影响力和信心瞬间飞速提升。

一位在其领域中获得各种认证的技术专家，从未完全融入企业文化，也从未理解企业的商业模式。他们在职的时间很短，并且将自己离职的原因归咎于他人，然而其实他们本可以通过更好的合作及领导的指导获得有分量的影响力。

      商业作家兼领导力专家吉姆·柯林斯（Jim Collins）在其《从优秀到卓越》（Good to Great）一书中有句名言：“让正确的人上车，让错误的人下车，并且让正确的人坐在正确的座位上。”建立一个成功的团队能够成为你作为领导者的一笔最大的遗产，却很少能在当时得到认可或回报。事实上，或许只有在团队解散或你调任新职之后，你才会因此而获得赞誉。

      领导者所面临的挑战是，没有捷径可以保证你能知人善任，为正确的位置找到正确的人选（至少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在我看来这是类似于“马鞍上的岁月”的事情，也就是说，它需要你经历很多错误，甚至从马背上掉下来。你得自己爬起来，重新握紧缰绳。这种技能并非与生俱来——没有任何训练班或者最佳实践列表让你去照着做。它是艺术，不是科学——你需要通过学习和实践才能获得。我认识公司里的一个人，她在公司工作了15年，而她目前所在的是她的第7个职位。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第7个职位是最适合她的。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以前所承担的角色是错的，只是说她完全找到了自己的风格，她是坐在那个正确位置上的正确的人，而公司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回报。同时，现在的她似乎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的她都更有成就感，更受器重，更快乐。

      为了加速将正确的人置于正确位置上的进程，请认真思考以下问题：

这个人有哪些技能和强烈的爱好，什么类型的团队可以对此进行充分利用？

什么样的领导者会帮助这个人茁壮成长并充分发挥其优势？

这个人感到与何种性格的人难以共事，你是否能提早处理这种情况，让此人能安心地与你谈论这一问题，以确保成功？

哪些系统和流程可以帮助这个人在其新的职位上取得长足进步？他是习惯于单打独斗，自己解决问题，还是习惯于利用大型基础设施和深层资源？

这个人在新的职位上会感受到怎样的文化？他是否有足够的灵活性和适应能力，能够融入到一种强大的文化当中，或者他是否有足够的影响力来领导和培养一种新的更好的文化？

此人是否是从个人贡献者转变为领导角色的？他们是否能够发现，能放弃并且一些曾经帮助他们成功的特质，并且学习新的用以激励和领导他人的技能？你是否能够协助指导这个人，并且帮助他取得成功？

你在这个人身上注意到有哪些看似微小的、自我挫败的性格特征？通过周密大胆的训练，能否让这些特征最小化，甚至将其变成一种优势？

在你自身的风格方面可以进行哪些改变，以更好地确保其在新职位上的成功和影响力？

      成功的领导者常常会发现自己很像是一个商界的网络红娘——他们热情接纳做媒人的艺术，将正确的人引介到正确的位置上。我的这种能力可谓来之不易，它是在我正式走上领导岗位10年之后才真正获得的。许多领导者需要走一段弯路，才能最终成功到达这一目的地；关键问题是，在低“离婚率”的前提下，你能多快到达。

        在我们谈论这个话题的同时，问问自己：“我是否正处在正确的位置上？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否有另外一个部门、团队或领导可以更好地发展我的技能，扩大我自己的影响力？”不要不情愿去问自己这些问题，甚至可能更重要的是，问你的领导这些问题。

参考资料

《从管理混乱到领导成功：30个领导力挑战，成为你想追随的领导者》，【美】斯科特·杰弗瑞·米勒，张玉然，中国青年出版社·中青文，2020年8月

《管子（全二册）——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李山 轩新丽 译注，中华书局，2019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