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过年没钱花,今年过年又没钱花……”这是最近在抖音上流行的一段改编版的《春节序曲》。看似调侃搞笑,似乎也道出了当下众多我们这一代上有老下有小的无奈与现实。
其实不是吗?忙碌一年到头,年底还是无过多的余粮。过个年的吃喝穿戴、人情世故的花销,足抵平时俩月的生活费开支。过了初十,又迫不及待地披头散发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打拼。
岂止是没钱呀?更重要的是,失去了过年的那种该有的年味儿和昔日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年纪越大,越恐惧过年厌恶过年,甚至出现过每逢过年必生气吵嘴的怪象。就想着,如果每年春节期间就放十天半个月的假,尽情享受吃喝玩乐。不为各种家务琐事而劳身,不为各种世态炎凉的人情冷暖而伤心,就那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觉睡到自然醒,多好!
现在的生活物质条件和精神娱乐,看似比二、三十年前真的好了太多。但人们,似乎内心焦虑但也得强作欢颜地过年。有钱没钱,帖对过年,一挂鞭的事儿(现在连放鞭都成了遥不可及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为什么现在感觉过年没意思了?其实不是没意思了,而是我们已经过了那种过年时该快乐的年纪了!
现在就回忆一下二、三十年前的那种年味儿吧……
过了腊八就是年。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那年月,年味逐渐在这个时候开始就洋溢在大街小巷、各家各户。人们开始一点点地准备年货了,最美的场景莫过于赶大集,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各自挑着一担空蓝子去“拾杂货”。摊贩的吆喝叫卖声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那个时候,哪有现在随处可见的超市呀?除了赶大集,农村供销合作社,也是人们采购年货的主要地点。扯布的、割墙纸窗纸的、买写春联的红纸和烟花爆竹的、称油打醋的……哦,对了,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卖豆腐小贩,骑着自行车驮着或者挑着担子,扯着嗓子,一声声颇有回音的“豆腐哦——”,就算开张了。想起有那小脚老太太,听到卖豆腐的吆喝声,急忙提着篮子或端着盆子,颤巍巍颠这三寸金莲向街上一路小跑。可是到了街上,卖豆腐的早已出了跃进门,气得老太太对着村口笑骂道:我把你短寿!到底是做生意呀还是躲兵呀?
真正的人间烟火气呀!
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年味开始逐渐酝酿到高峰期。儿时最盼望的居然是杀年猪!每当养猪的家户赶着足足喂养了一年的肥胖的、纯农家无添加剂饲养的猪儿走向屠宰场时,前来等着割新鲜肉的大人们和看热闹的孩子们,早已聚集在现场。对着待宰得猪儿,一番评头论足,都各自选好了相中的某一部位的肉……那时候,杀猪宰羊杀鸡的,只要听到传来禽畜们的的惨叫声和看到喷出殷红的献血,却莫名地令人兴奋。因为,只有这种场景,明示着“年”即将到来。
哦,说起春联,现在有几家还找人手写呀?印制的各种字体点缀着各种图案的精美春联,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儿的,到了年三十贴对的时候,“撕啦啦——”,扯一卷透明胶带,敷衍了事似的贴上就完事,不管上下联的左右顺序,只要没把字帖反了就行,至于春联内容是什么,没几个留心的。邻家叔叔,擅长书法,没到这个时候就是他最忙碌的,家里堆满了各家送来的裁剪好的准备写春联的红纸或其他颜色的纸。只见老叔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一幅幅龙飞凤舞的春联出自乡间书法家的妙手。并且通宵达旦地义务写呢,乐的就是相邻们对自己书法的肯定和喜爱,这是最好的褒奖啊!
与此同时,山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开始砍年柴了。柏树林里,各自挑选着合适的柏枝,手起斧落,再不伤树主体的情况下,不一会就是一捆乌乌压压的年柴。大街小巷,空气里随处弥弥漫着蒸枣糕、炸肉丸、炸果馓子的各种香气……
年味儿,更浓了!
到了三十上午,要上坟祭奠先人,意为请逝去的亲人“回家过年”。中午,各家开始贴春联,架年柴,忙得不亦乐乎。终于到了除夕夜,人们开始围在炉灶间,开始进入“我们一起呀,包——饺——砸!”的环节,煮好的头锅头碗的饺子,必定要敬献“回家过年”的先人的。俗称“献爷婆”。然后把准备好的敬神贡品,枣糕呀、刀头肉呀、若干碗的大米或小米做的贡饭呀,香烛呀等等,整齐地摆在供桌上,只等初一早上“献老爷”了。孩子们则兴奋地放花炮呀,睡觉前高兴地把新衣新帽准备在床前。大人打趣道:这就睡呀?要守岁的,不然就一直这么大呢。于是就有真守到初一的。
终于到大年初一凌晨了,最早四点多,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放鞭炮的声音,于是一家比一家起的早,“早起三光,迟起三荒”,似乎早起就预示着今年顺水顺风。开了门,先放一个开门炮,净手洗脸,一身新衣,开始虔诚地点起香烛,对着供桌磕头行礼,祈祷着今年美好的祈愿。“不烧香,就放炮,吓了老爷一圪跳。”紧接着,大门外放三声炸雷般地响炮,一挂长鞭噼里啪啦,与此同时,年柴也燃起来了。一时间,鞭炮声声,火光冲天,好一个红红火火过大年!
现在的年轻人,似乎没经历过这种场景。那时管比较重视礼仪。吃过早饭,大人们便开始准备给本家和邻居分散的年饭,其实就是端着盘子,放上几个枣糕和一碗肉菜,送给亲邻们,并拜年,几声祝福,欢声笑语,何等热闹和谐!这种美差,一般是孩子们做的,到了长辈家里,必定磕头拜年,然后可以领赏了,条件好的,十块钱压岁钱就是巨款了,顺带送一个面塑的猪砸羊呀花馍呀。
年初一的一整天,空气里都散发着烟花爆竹特有的香味和缓缓飘落的年柴火灰……
初二开始,走亲访友了。准备好馈赠亲友的礼品,放几个炮仗,就开始准备启程了。那时候是什么礼品呢?一个旅行包里,装上一二十个枣糕,提着在供销社买的就是当时玉皇庙食品厂生产的甜品糕点,再加一瓶罐头,这就是一般家庭的出手了。那时候,有摩托车的不多,更别说小车了。,二十里以内,有骑车的,更有步行的。如果遇上结伴到某村的,那就可以“拼车”了,一辆三轮农用车吼着嗓子,冒着黑烟,奔驰在乡间道路上。到了亲戚家,相互道贺拜年,然后热情真诚地攀谈起来,问问去年收成如何?老小是否平安?计划今年如何发家致富?吃了头顿饺子,继续聊天,等着吃二顿呀,一般来说是过油肉,吃过了,该道别亲戚了。这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为了减轻负担,恨不得把所有的枣糕都倒出来让亲戚留下,对方则不干了,收下几个象征一下就行,于是双方嬉笑着扭打在一起。然后返程。那时好像这才算是有头有尾有交有代的走亲访友。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恨不得一天就把所有的亲戚串完,然后可以美美地在家打牌娱乐或出门游玩。进门没说几句就放下礼品就要走呀,美其名曰:太忙了!
唉!早已没了纯真的亲情友情,甚至世态炎凉的看人送礼。
到了初十,开始准备社火了!各村都组织相关人员,开始彩排自己村的街头文艺强项。各村都暗自较劲儿地比赛着阵容和社火硬件,你敢组织二百人,我就出三百人,你敢置办新行头,我就敢更换新乐器。记得那时候,比如下庄吧,一到下午彩排担花灯的时候,高音喇叭上一遍遍催促着:喂!喂!音乐人员,担灯人员,听到广播以后赶紧到大队部!
在那个吃资源和乡镇企业遍地的年代,正是集体经济最好的时候,也是老百姓就业最容易的时候。
大十五,各村的社火代表队集中在镇上或县城,支书主任带队,后边是音乐队和社火阵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似乎用这种方式来彰显各村的经济实力和干群关系吧?
街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随处可见的喷着旺旺火苗的老火和沿街挂着的彩灯。
……
现在这社会呀,真真好!可是,再也找不到过去特有的年味儿和温暖真诚的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