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的哲学之师叔本华》
作者:【德】弗里德里希·尼采
译者:周国平
德国哲学家亚瑟·叔本华提出了‘生命意志’理论,认为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得不到满足便焦虑,欲望得到满足便空虚。尼采为其才能所倾倒,认为叔本华讲透了世界的真相,奉其为伟大的哲学之师。
在这本书中,尼采以叔本华为标准,讲述了自己对于哲学家和哲学的看法。
一、哲学让人成为自己。
每个人的自我都是独一无二、不可重复的,每个人都理应在唯一的一次人生中实现这个自我的价值。
1、首先要有一种觉悟,就是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这个责任只能由你自己来负,任何别人都代替不了。这个责任是你在世上最根本的责任,任何别的责任都要用它来衡量。
2、其次我们要认识和发展自己最好的禀赋。出自真心的喜爱,自发的不可遏制的兴趣,是一个人的禀赋的可靠征兆。
“年轻的心灵在回顾生活时不妨自问:迄今为止你真正爱过什么,什么东西曾使你的灵魂振奋,什么东西占据过它同时又赐福予它?你不妨给自己列举这一系列受珍爱的对象,而通过其特性和顺序,它们也许就向你显示了一种法则,你的真正自我的基本法则。”
尼采认为,一方面使独特天赋成为一个活的强有力的中心,另一方面使其余能力成为受其支配的圆周,从而“把那个整体的人培养成一个活的运动着的太阳和行星的系统。”
3、最后我们要寻找和获得一个更高的自我。那些曾使你的灵魂振奋和幸福的对象,所显示的其实是你的超越肉身的精神本质,它们会引导你朝你的这个真正的自我攀升。这个更高的自我,超越于个体的存在,不妨说是人类生存的形而上意义在个体身上的体现。
宇宙是一个永恒生成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在宇宙一个小小角落的短暂时间里,世代更替,国家兴灭,观念递变。用宇宙的眼光看,个人和人类的生存都是永恒生成中稍纵即逝的现象,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站在“此在”即活生生个人的立场上,我们理应拒绝做永恒生成的玩具,为个人和人类的生存寻找一种意义。
动物只知盲目地执着于生命,人不应该这样。通过自己的存在来对抗自然的盲目和无意义,来赋予本无意义的自然以一种形而上的意义,这是人的使命,也不妨视为天地生人的目的之所在。否则,人仍是动物,区别仅在于更加有意识地追求动物在盲目的冲动中追求的东西罢了。
二、哲学家应当阐释生命的意义。
自然产生哲学家的用意是要阐释人的生存之意义,哲学家应当不辜负自然的重托,负起这个使命。尼采发现,在他的时代中,只有叔本华是负起了这个使命的。叔本华的伟大之处是站在整幅生命之画面前,解释它的完整的意义。
对于生命之画的完整意义的阐释,不能靠抽象的逻辑推理,而必须凭借个人真实的生命体验。一个哲学家唯有自己对人生有真切的体验,他的感悟才可能对世人有所启示。相反那种空洞说教或抽象演绎的哲学,在人生启迪上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价值。
与叔本华形成对照的是那些冒牌哲学家,他们舍本求末,致力于详尽的研究生命之画所用的画布和颜料,而不是理解画本身。其成果也许是指出,面前有一块纵横交错编织成的亚麻画布,上面有一些无法弄清其化学成分的颜料。
三、哲学家必须具备的品质。
哲学家要负起解释人生意义的使命,自己首先必须是一个真实的人。真实的人,即是对世界和人生有丰富而深刻的体验的活生生的个人。
哲学上的独创性,其根源在与一个哲学家的独特的内在体验,在于这种体验的力度和深度。
真实的生活和体验,这是一个前提,在此前提下,哲学家还必须诚实地思考和写作。
当一个城实的思想家面对社会时,要能坚持他的诚实,还必须具备一种品格,就是正直。
哲学家追求智慧,学者服务于科学,二者的区别源于智慧与科学的不同。智慧是灵魂上的事,而知识层面的科学则与灵魂无关。
四、哲学应当超越时代的限制。
哲学家以探究生命的意义为己任,这也就给了他一个评判自己所处时代的根本标准。
人们常说,哲学是时代精神的集中体现。这种说法完全歪曲了哲学与时代的关系。哲学追问生命整体的意义,所要寻求和坚持的是某些超越于个别时代的永恒的精神价值。因此,恰恰相反,哲学应该站得比时代精神高,立足于永恒,对时代精神进行审视和批判。
哲学家彷佛直接是由天地精神所生,只是偶然地寄养在这个时代罢了。时代是他的养母,他反对这个养母的坏品性。
反对这个养母在他身上造成的坏品性,乃是为了捍卫源自天地精神的他的纯洁的天性,亦即捍卫天地精神本身。
五、哲学应当打破国家的束缚。
哲学家生活在某个时代之中,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生活在某个国家之中。
国家对哲学和哲学家的态度大致有两种情况。一是敌视,这是专制国家对独立思考的真正的哲学家的态度。另一是控制和利用,尼采认为,国家出自本性总是置国家利益于真理之上的。
在尼采看来,近代以降,国家控制和利用哲学的基本方式是养活一批学院哲学家,使一定数量的人能够把哲学当做谋生手段。
哲学着眼于永恒,要解决的是生命意义问题,政治着眼于一时一地,要解决的是国家利益以及社会各阶层之间利益关系的问题,二者的目标和任务截然不同。
因此,一方面,不可试图用政治的方式来取消或解决本来属于哲学的问题。另一方面,哲学家也不可过于关注和参与政治事务。
六、应当将哲学从学校里驱逐出去。
学院哲学家并无哲学的慧根,因此只能把哲学当作学术来搞,哲学成了一种知识;可是,和具体学科的学者相比,他们又缺乏科学训练,搞学术也不行。
学院哲学不仅遭到了具体学科及其学者们的敲打,而且在学生们身上,其主要效果也几乎是使他们学会彻底憎恨和蔑视哲学。为了对付哲学考试,他们备受折磨。
尼采提议,应该把哲学从学院里驱逐出去。取消对哲学的一切国家和学院的认可,从根本上废除国家和学院所不能胜任的甄别真伪哲学的任务
哲学从国家那里所能得到的最好待遇是一种冷淡的态度和中立的立场。取消由国家扶植的哲学界,这是使哲学世界纯洁化的最有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