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恨自己才疏学浅,对于《卡拉马左夫兄弟》中大家盛赞的章节"宗教大法官",我自己是没怎么看懂的,我觉得我的思维太慢了,一时半会儿消化不掉那大段宗教哲学味道浓重的文字精华。
书中的佐西马长老说'要避免说谎,不说一切谎,特别是不对自己说谎,留心提防自己的虚伪"。所以我先把自己的最大欠缺说出来,但我坚信这不会妨碍我爱上坨思妥耶夫斯基笔下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尤其是那几个女子。
外城来的地主夫人在进见过佐西马长老,感谢长老让其女儿丽萨病痛减轻并有望完全恢复健康后,提出了这样的困惑:"我很爱人类,我有时幻想着抛弃所有的一切,离开丽萨,去当护士。我闭上眼睛,心里幻想着。在这种时候我感到自己具有无法战胜的力量。任何创伤,任何脓疮都不能使我害怕。我可以换绷带,亲手去洗涤;我可以做这些受苦人的看护妇;我准备吻这些脓疮…是的,但是我能长久忍受这种生活么?我闭上眼睛,自己问自己:你能不能在这条路上支持很久?假使你给他洗疮的那个病人不立即报答你的好意,反而做些任性的行为使你伤心,对于你的仁爱的服务不加珍重,不予注意,对你吆喝,提出粗暴的要求,甚至在上司面前抱怨你_____这是痛苦难忍的人们常有的事______那时会怎样呢?你的爱能继续下去吗?我已经心惊胆战地预料到:如果说有什么东西会使我对人类积极的爱马上冷却,那就是忘恩负义。一句话,我是个需要报酬的工作者,我要求立即取得代价,那就是给我夸奖和以爱来报答我的爱。要不然我是不能爱哪一个人的!"
这段直白而又实在的关于如何爱人的言辞,即使放在现在也是多么现实啊。但文中的几个女子,无论是卑微的还是高贵的下贱的还是纯洁的,都与它背道而驰。
丽萨维塔,一个又疯又傻身材异常矮小的女人。脚永远赤着,头发上永远沾满泥土和树叶木棍木屑之类的脏东西。有人给她钱,她收下来,立刻拿去放进某个教堂或者监狱的捐献箱;在市场上有人给她面包卷和甜点心,她一定拿去送给路上首先遇到的孩子,有时甚至会拦住某位有钱的太太,把这些东西送给她。而她只用黑面包就水糊口,有时,她走进阔气铺子,主人们在银钱上从来不防她,因为大家知道,哪怕当她面把几千卢布掏出来忘在那里,她也绝对不会拿走一个戈比。她不大进教堂,却睡在教堂的门廊上,或者跳过篱笆,到某家的菜园睡。
卡拉马佐夫家那个荒淫滥嫖的父亲费多尔,在一次醉酒的晚上,奸污了这个女子。至其怀孕,生下了后来杀死他的私生子斯麦尔加科夫。丽萨维塔是在将要临产的晚上奇妙地爬进了费多尔家的菜园子,生下这个男婴的,之后她就死了。她对这个孩子的爱就像她爱众人一样,既然给他命,就得让他活下来,而这次,只有她离去,他才有生的希望。她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一切,但行为已经做了最好的解读。这个私生子确实被费多尔收留下来,当作了自己的厨子。
卡捷琳娜,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老大米卡的未婚妻。为爱,她可以完全抛弃自己的人格,名声,和尊严。她之所以许配给米卡,是因为自己的将军父亲挪用了一笔公款出现亏空无力补还,将要面临牢狱之灾。放荡好色的米卡放出话来说只要卡捷琳娜来找他,他就会替她父亲还上,本来是带着几分戏谑的,但她真的登门,准备着献出自己的贞操来获取那笔救父款。是米卡突然被卡捷琳娜这种义举所震慑,给她拿了钱却没做畜生的事。之后不久,卡捷琳娜靠运气成了一个近亲将军夫人的继承人,从而获得大笔钱,在偿还米卡之后,为报恩,主动将自己许配给了米卡。
在法庭最终审判米卡是否真是弑杀父亲的凶手时,她提供证词说当年为了救父,是自己一时冲动,抱着某种指望,跑到米卡家里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拯救一个对她变心并侮辱她的米卡,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
而事实上,她爱的是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老二伊凡。当伊凡法庭上说出是自己教唆那个私生子杀死父亲时,卡捷琳娜初次感到这个人才是她最该珍贵的,她马上推翻了自己刚才的陈述,说那完全是撒谎,违背了名誉和良心的撒谎,说米卡之所以想娶她,只是因为她得到了遗产。并因为自己当时上他那里去,会终身在他面前羞愧得发抖,甚至忍受他的变心并永远会被瞧不起。卡捷琳娜这瞬间的转变,背叛了米卡,也背叛了她自己。但她这样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真爱,为爱而在所不惜。
格鲁申卡,当地有名的荡妇,对于异性有着难以解释的吸引力,卡氏家族父亲费多尔和儿子米卡因她成为情敌。格鲁申卡开始并不爱他俩个中的任何一个,只是带着玩弄和嘲笑看这父子两为争夺她而不断上演的好戏的。之后在米卡真诚的追求下,被深深打动,以致米卡被审判要被逐放,她毅然决定陪他去受苦受罪。
丽萨,一个纯洁高傲,身体欠佳的女孩,一直钟情于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老三阿辽沙。却不时还要在他面前露些傲气,以获得更多关爱。但两人真正谈到未来在一起时,她问阿辽沙会服从她吗,阿辽沙说会,,而且一定服从。但关于原则上的问题,却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责任去做的,即使丽萨不同意。傲娇的丽萨立马完全放下姿态,说出了以下的话:我不但会在最主要的问题上准备服从,而且一切事情上也要对你让步,不但这样,我还要对你起誓,我永远不偷听您的话,以后也不偷听,并且永远不私自读您的任何一封信。。。。
关于阿辽沙和丽萨共同的故事,陀翁未写完就离世了,但据说他笔记里提到,在《卡拉马佐夫兄弟》的第二部中,阿辽沙也未摆脱他家族的血统,出轨背叛了丽萨,最终又返回修道院。
张爱玲给胡兰成的一张照片背面写过几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时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她是写给爱情的。而尘世间,世世代代有多少女子,在面对爱情和亲情奉献和牺牲自己时,忘了被回报,而变成了那朵朵飘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