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美国之前,美玉带着三个孩子回了一趟老家,和父母小住了一个星期。
母亲欢喜地告诉美玉,"你大弟媳妇快要生了,我希望她生个男孩。” 母亲喜上眉梢地叨唠完大弟,又开始唠叨小弟,“小弟让我惯坏了,总是换女朋友,到现在结婚对象也没个准头。” 母亲挨个数落了一遍,却没想到问问女儿过得怎样。
一丝苦涩涌上美玉的心头,从她记事起,母亲就是这样,有点好吃的总是想着弟弟们,有苦水需要倾吐时总是找美玉,哎,这就是命啊!谁让我是老大,又是唯一的女孩,母亲也只能如此了,美玉这么想过,心里便好受一点。
美玉婚后一直报喜不报忧,再加上头十年永浩的表现确实也还可以,母亲就想当然地以为过了七年之痒,女婿没变心,这辈子就没什么问题了。
父亲比母亲更懂女儿,他看出美玉的笑容有些勉强,就再三追问女儿,“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想起要移民美国了?” 美玉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不敢说出真相,生怕二老经受不住这打击,于是,她轻描淡写地说“去美国是说为了孩子们的教育。”
“为了教育?首尔什么高级学校没有,干嘛非要跑到美国去。”父亲不解地问。
“不仅仅是学英语这么简单,也想让孩子们具有国际视野,毕竟,美国的小学生压力没有韩国这么大,小孩子在那边会很轻松的。”美玉说完,父亲半信半疑地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过了一会,父亲接着说:“我担心你们小俩口带着三个孩子,你的语言又不通,从头开始学英语,怎么能坚持下来?不如去住一段时间,就当是旅游了,如果遇到难处了,就马上回来。” 父亲觉得还没把话说透,又补充一句:“父母在,不远游。”
美玉没说全家已经办了移民,必须在那里待够一定的时间,等所有手续都办好才可以回来,她之所以没说,一是说了父母也不见得能听明白,二是她自己亚历山大,搞不清楚那些复杂的手续。
美玉安慰母亲道,“过几年,等孩子们上了大学,我们就回来了,毕竟落叶归根。” 美玉可怜父母也可怜自己,可怜自己活得如此被动,由不得自己做主,眼下就像逃跑似的,为了拯救永浩必须换个环境。
母亲听美玉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为了孩子们的教育,去就去吧,只是你要常回来看看我们。” 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
美玉把母亲搂在怀里,感觉她真的是老了,特别需要女儿的支撑和安慰了,但美玉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饭桌上,美玉看着父母,百感交集,灯下的菜肴充盈着家里的安宁和温馨,饭菜可口,父亲还温了米酒,冒着轻烟,但美玉却无心品尝,她想着走之前要给母亲留一笔钱。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照常出门放羊,润宝非要跟着去,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只小羊羔,美玉也就没拦着,她想起自己从小就跟着父亲去放羊,现在,是时候让润宝见识一下村民的生活了。
哪想到中午吃饭时,父亲已经知道了美玉一家移民美国的真正原因,她吧美玉单独叫到院子里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永浩学坏了?”
美玉猜想肯定是润宝说了永浩的事,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脸也涨红了,好像被父亲逮了个正着似的。不说吧,润宝已经把事情捅出去了,如实说吧,父母怎么承受得了?
犹豫了一秒,美玉慢慢说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了,一个姓金的合作伙伴把他给带坏了,那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算计他的钱,永浩也不设防,最后丢了一张名画,损失惨重。”
“然后呢?那张画怎样了?姓金的抓到了吗?”
“姓金的抓到了,他被叛了五年,已经开始了牢狱生活。但那幅画,已经被卖到了迪拜,正在追寻中。不过,您放心,抓到了姓金的,就不愁破案了。”美玉说到这里,心里一紧,那幅画到底怎样了?回去要问问公公。
“永浩怎么会去赌呢?他不像是那样的人啊!”父亲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哎,永浩父亲听说丢了名画后,气出了心脏病,永浩对发生的事情没有心理准备,打击挺大的,沉沦了一段时间,公公说换个环境,他可能就不赌了。”美玉没敢提公公损失的巨大金额,更不敢说李家的生意已经开始败落,厂子正在寻求买家,她尽量轻描淡写地叙述事情的经过,不想让父亲为她担心。
父亲听完,眉头锁在了一起,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朴实的农民不知该如何教导美玉面对这种局面,他有点后悔,当初没有阻拦这桩婚事,父亲点燃了烟袋锅,蹲在院子里吸起烟来。远处的夕阳正在山顶一点点坠落,把金色撒得到处都是。
一周后,美玉要回首尔了,她拿出一个装满现金的大信封,那是她这些年来积攒下的私房钱,她把信封交给母亲,叮嘱道:“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些钱,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花。” 她本来想说以后寄钱回来就没这么方便了,但她把话咽了下去,干嘛让父母担心,他们会猜疑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下一集当初看上他的钱32)
这么说,美玉的直觉还是挺准的,那钱成为她孝顺父母的最后一次。就这样,美玉挥泪告别父母,父母凝视着他们离开,这是美玉第一次看到父亲的泪光,那泪光把美玉的心都抽紧了。
回到首尔后,美玉想起了金英子,虽然她俩都是在首尔,平时却各忙各的,细想一下也有段日子没见了。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告诉她一声心里才踏实。
美玉拨通了闺蜜的电话:“我们要移民美国了,你哪天有空,咱俩见一面吧!”
“你说什么?移民美国?这么突然,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有这想法啊!”
“哎,电话里一言难尽,还是见面再和你说吧!”
“好吧!那就明天下午三点星巴克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
金英子出现时,美玉几乎没认出她来,烫了头发不说,人也变得漂亮了。她挺直身子对美玉说:“我要结婚了。”
“啊!恭喜你啊!小教练终于收心了,想好好过日子了。”
“不是他,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的结婚对象是个数学老师,比我大二十三岁,不过他长得很年轻,看上去并不显老。”金英子说到男人比自己大二十三岁时的语气,好像只是大两三岁那么轻松,美玉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金英子三十四岁了,再不结婚,恐怕生孩子都会有问题了。
“怎么突然冒出个数学老师,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哎,别提了,咱俩后来几次见面,你总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我以为你被孩子们折腾得太累了,没心思听我说,就没提。
“对不起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前段日子,我活得焦头烂额,把你的人生大事忽略了。”美玉感觉很内疚,眼看要分别了,才觉出这份友情的珍贵,毕竟,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一切要从头开始。
各位朋友大家好!今天我们继续分享当初看上他的钱,几个月前,我们分享到美玉要移民美国了,她给金英子打了电话,约好两个人在星巴克见面。“我本来不想打搅了,可总觉得不见一面就走不合适,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除了父母家人,就是你了。”
在忧患的婚姻里,美玉的担忧就像空气,无处不在,面对渺茫的未来,过去的每一分钟都是好时光。“现在看来,咱们上学那段日子,是最快乐最无忧虑的时光了。” 这话听着有些夸张,但此时此地,却是真实的。
“对了,你的抑郁症好些了吧?还去那个高价诊所咨询吗?那医生也太能宰人了。”金英子说。“顾不上去了,最近忙着出国的事情,睡眠倒是比以前好了一点,都说人挪活,树挪死,希望我去了美国后,一切都有新的转机,不过,我挺担心的,英语那么差,怎么适应新生活?”
“是啊!在首尔一切事情都有人罩着,到了那边,可没这么省心了,你的公婆真舍得你带走三个孩子?都说隔辈亲,两位老人肯定会特别难受的。”“难受是肯定的,但是为了儿子有转机,也只能割舍一头了,至于新环境,公公已经在那边找了一个律师,帮我们选好了一个叫安娜迪奥的社区,那个社区聚集了很多韩国人,还有韩国超市和中国超市,就连牙医都是韩国人。”美玉依旧有些忧心忡忡。
“太好了,我真为你高兴,没想到,小山村里飞出来的凤凰要越飞越远了。”金英子说。“今天咱俩有足够的时间,还是讲讲你的数学老师吧!”美玉挺内疚的,觉得对不住闺蜜。“你真想听?”金英子有点感动,她很需要倾吐一下心声,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人,很多时候,她需要通过和别人聊一件事,来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想听,别卖关子啦!”美玉十分真诚地说,对于金英子,她含有几分内疚。“健身教练一直说他是个不婚主义,但是有一天,我去找他,发现他和另一个女孩在吃午饭,他对我解释说和那个女孩啥事都没有,我说既然啥事没有,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结婚?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不结婚是因为没爱到那个程度,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的大姐或是我的小姨,而不是我疼爱的女人。”
“这番话一下子让我清醒了,既然这样,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快刀斩乱麻,就和他吹了。”“吹得好,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没了男朋友,我有一段空窗期,那段日子感觉特别孤独,没着没落的,二十多岁时,一个人生活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三十多岁了,再单身一人,就感觉不踏实了,可能我这人骨子里就没出息,一个人活不了。”“那后来怎么认识了数学老师?”“不怕你笑话,婚恋网上认识的。”“婚恋网你也信?胆子太大了,你知道里面骗子很多。”
“我采取的策略就是谁也不信,见面说的话就当他在编故事,然后,再一一排除。不瞒你说,我至少见了六七个男人,真的是啥人都有,一言难尽。但是,这个数学老师给我的印象还不坏,他比较木讷,知识分子性格,在首尔有房子,收入不算高,但比我强。他的房子我也去过了,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喜欢他吗?他身上的哪一点打动你了?”“喜欢谈不上,只能说不讨厌,你没体验过我的经历,从二十岁到三十四岁,一路降价处理,最后还发现自己不能一个人生活,所以,能找一个不讨厌的也就知足了。”金英子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美玉听了,心里有点为闺蜜难受,那个见风就是雨追着彩虹跑的女孩何时起变得这么逆来顺受了。“你不用可怜我,数学老师挺在意我的,他的妻子患癌去世几年了,他一直很孤独,他说,能遇到像我这么淳朴的女人实属难得。我俩认识以来,他一直用心对我,我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婚姻对女人的一生影响太大了,你要慎重考虑,不要像我似的,现在是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听上去有点吓人,你家永浩有小三啦?”今天我们就分享到这里,如果你是新来的友友,想知道故事的来龙去脉,可以在海外生活故事馆合集中回看。
今天我们继续分享当初看上他的钱,上次我们讲到美玉和金英子在咖啡馆里聊天。金英子问,你家永浩有小三了吗?美玉没吱声,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家里发生的事,如果不说,金英子就会一直猜,搞得两个人都很累,如果说了,但愿金英子能守口如瓶。
就这样俩个女人各自想着心事,美玉想,如果当时嫁给承恩,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痛苦和烦恼了,而金樱子在想,一直羡慕着美玉,俩人从小学起就是同学,但美玉先是获奖,接着嫁入了豪门,如今儿女双全不说,又要移民美国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命运不公啊!
“我真羡慕你,想移民就办成了,你这辈子想什么来什么,哪像我,一把岁数了才结婚,而且嫁给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还不知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当妈,如果没机会了,就让润宝做我的干女儿吧!”金樱子最喜欢润宝,她对美玉的两个男孩似乎没什么兴趣。
“好的,不管你今后有没有生孩子,我都让润宝做你的干女儿。我们俩个一起疼她,你说好不好。”美玉说。金樱子点头却没说话,她的眼睛迷茫地飘向远处,她在想何时能有自己的孩子,不如赶紧把数学老师的精子冷冻上,以防万一。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美玉总是能猜到金樱子的心思。她说:“岁数大一点没关系,最要紧的不是男人有钱有房,而是人品靠谱。”这话再次引起了金樱子的好奇,她判断美玉的婚姻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美玉决定告诉金英子家里发生的变故,于是,她讲了永浩和金正东从交往到醉酒输钱的经过,唯独没提自己曾在梦里喊承恩的名字,怎样引发了永浩的嫉妒和痛苦,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避开这个当初吵架的导火索。
美玉一口气说完了永浩给全家生活带来的变故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那些煎熬和忧虑都从她心里倒出去了。外面的天气有多云转为晴朗,阳光照了进来,美玉看到金英子的眉头锁紧了。
金英子的直觉告诉自己,美玉这次是真的遇到坎了,能不能渡过去,全看她的造化了。就这样,同一件事,一个说完轻松了不少,一个听了沉甸甸的,金英子太了解美玉的性格了,她坚信刚才从闺蜜嘴里吐出来的痛苦不过是冰山一角。
美玉又去要了两杯咖啡,把一杯推到金英子面前说,“我刚才对你说的这些事不要让我的父母知道,他们只了解一点点,不然,恐怕会要了他们的老命。” 金英子点头,她仍然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她愣愣地看着美玉,难以相信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刚才自己还在羡慕,这一刻却变成了同情。
咖啡馆里就剩她俩了,四周终于安静下来。金英子难过得几乎快哭了,一半是悲哀,一半是庆幸。悲哀是为美玉难过,当初自己劝她不要考虑承恩,要考虑永浩,理由明摆着,经济实力的巨大悬殊,但是,嫁给有钱人就能幸福吗?婚姻就像萤火虫,都是短命鬼。她庆幸自己,没有遇上这么揪心的婚姻,现在看来还没出嫁也是万幸。
美玉因为一口气把事情说完了,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和金英子倒一倒苦水,让自己憋出病来。女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微妙,平时比较着,竞争着,提防着,却又离不开彼此,如今,要分别了,才想起对方的好来。
美玉发呆的样子被金英子看在眼里,她同情地想,美玉一时半会是回不过神来了,遇到这样的事,她好比从天上掉到地上,摔糊涂了,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她的心已经掉进深渊里了,那深渊是无底洞,她无奈地坠落着,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
想到这里,金英子真的觉得,比起美玉自己更幸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