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少年 不要再忧伤
凌晨三点十七分，城市上空的凉雾像被泡发的棉絮，裹着第三十七次尤克里里的旋律碎片沉到急诊楼的玻璃窗上。雪雪攥着父亲送的旧怀表贴在耳边，表芯齿轮的咔嗒声正和楼下救护车的鸣笛撞出不和谐的共振——这是她连续第五夜守在精神科住院部外，怀里揣着的录音笔里，还存着昨夜美如玉指尖扫过琴弦时，那道让护士站打印机突然吐出乱码的诡异声波。
“第107号患者出现攻击性症状，需要注射镇静剂！”走廊里传来护士急促的呼喊，雪雪猛地抬头，看见两个护工正按着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往病房拖。男孩的指甲在墙面上划出五道血痕，嘴里反复嘶吼着“琴弦在啃我的骨头”，而他手腕上的电子手环显示，他的情绪波动值已经突破了仪器量程的红色警戒线。这是三天内第124个因尤克里里旋律入院的未成年人，整座城市的精神科床位早在48小时前就宣告饱和，临时搭建的隔离区里，家长们的哭声正和雾汽缠在一起，在急诊楼的穹顶下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雪雪把怀表塞进卫衣口袋，快步走向楼梯间。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置顶的聊天框里是三天前突然消失的闺蜜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雪雪，别听那琴声，它在偷我们的情绪。”现在想来，那时候闺蜜的打字速度已经明显变慢，每个标点符号都透着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攥紧口袋里的金属探测器——这是父亲生前在刑侦队用的旧设备，此刻探测器的蜂鸣器正发出微弱的嗡鸣，指向住院部顶楼的方向。
就在这时，急诊楼的玻璃门突然被一股强风撞开，两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影裹挟着雾汽闯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背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冲锋衣的袖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雪雪在刑侦纪录片里见过的国际刑警特殊调查组标识；跟在后面的女人则提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实时跳动着一组复杂的声波图谱，她路过护士站时，目光在电子屏的情绪波动曲线停留了两秒，突然停下脚步：“乔，这不是普通的声波攻击，你看这里——”
女人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峰值，“每次旋律达到E4音高时，会触发人类大脑杏仁核的异常放电，就像……”她突然顿住，转头看向雪雪，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就像你口袋里的东西在发出共鸣。”
雪雪下意识地按住怀表，金属探测器的嗡鸣声突然变响。被称作乔的男人立刻警惕地挡住女人，右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情绪干扰器的共振源？”
“我叫雪雪，”雪雪把怀表和录音笔一起递过去，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他是市刑侦队的法医，三个月前在调查一起明星自杀案时失踪了。你们说的声波攻击，和那起案子有关。”
乔接过怀表的瞬间，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女人迅速敲击键盘，屏幕上弹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一个装修奢华的录音棚，当红男星林辰坐在麦克风前，脸色苍白得像纸，他的手腕上戴着和住院部患者同款的电子手环，情绪值已经飙到了危险区间。“他们逼我录这首歌，”林辰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只要我把旋律里的‘情绪密码’解开，就能见到我失踪的妹妹。可我试过了，每次弹到副歌部分，就会……”
视频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冰冷的机械音：“第37次实验失败，启动备用方案。”
“是‘钟表匠’组织，”乔的脸色瞬间凝重，“国际刑警追踪了他们五年，这个组织一直在研究用音乐操控人类情绪的技术，林辰的自杀案只是他们的实验之一。”他打开金属箱，里面是一台便携式光谱分析仪，当怀表被放在检测台上时，屏幕立刻显示出一行红色警告：“检测到特殊合金成分，内含微型情绪稳定剂，与2019年伦敦‘音乐谋杀案’的证物成分一致。”
女人突然想起什么，快速调出一份档案：“雪雪，你父亲是不是参与过2019年的跨国联合办案？当时伦敦警方在受害者体内发现了同样的合金残留，怀疑是‘钟表匠’用来追踪实验对象的标记。”
雪雪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父亲失踪前的那个晚上，曾把怀表塞进她手里，反复叮嘱“如果有人问起‘维特的旋律’，就说你不知道”。那时候她以为只是父亲的职业病发作，现在才明白，父亲早就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一场跨国阴谋。
就在这时，住院部的广播突然响起一阵电流声，紧接着，美如玉的尤克里里旋律透过扬声器传遍了每个角落。雪雪立刻按住太阳穴——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有感到狂躁或抑郁，反而清晰地听到旋律里藏着另一层微弱的信号，像是摩尔斯电码在反复敲击。乔迅速拿出信号追踪器，屏幕上的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市中心的钟表大楼移动：“他在故意暴露位置，这是陷阱。”
女人已经调出了钟表大楼的三维模型，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条逃生路线：“大楼的地下三层有‘钟表匠’的秘密实验室，根据线报，他们在这里进行了上百次人体实验，林辰的妹妹很可能被关在那里。但实验室的安保系统用的是最新的AI人脸识别，我们需要有人配合潜入。”
雪雪突然举起手：“我去。”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正是钟表大楼的顶层，“我父亲失踪前去过那里，他在照片背面写了‘10:17’，这应该是实验室的门禁密码。而且我的情绪不会被琴声影响，他们不会怀疑我。”
乔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注意到男人领口的徽章——那是“钟表匠”组织的内部标识，而男人的侧脸，竟和美如玉有七分相似。“你父亲可能是双面卧底，”乔的声音低沉下来，“‘钟表匠’的核心成员里，有一个代号‘维特’的人，专门负责情绪密码的破解，我们怀疑他就是美如玉的父亲。”
女人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美如玉的档案：“美如玉，17岁，天才音乐人，母亲在他五岁时因‘精神疾病’自杀，父亲失踪至今。但根据我们的调查，他的母亲其实是‘钟表匠’的早期实验对象，而他的父亲，就是五年前带着情绪操控技术叛逃的研究员。”
雪雪突然想起第一次听到美如玉弹琴的场景。那是在学校的艺术节上，他弹的是一首自己创作的曲子，旋律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当时台下有好几个同学突然哭了起来，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音乐感染力，而是情绪操控的雏形。
凌晨四点整，钟表大楼的钟声准时响起。雪雪穿着乔准备的保洁服，推着清洁车走进电梯。她的耳麦里传来乔的声音：“地下三层的门禁需要双重验证，除了密码，还要扫描‘钟表匠’成员的虹膜。我已经黑进了他们的系统，会给你发送伪造的虹膜数据，但你只有三分钟时间。”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房间都贴着“实验区”的标签，透过玻璃窗，雪雪看到里面躺着十几个和住院部患者一样的人，他们的头上戴着奇怪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和尤克里里旋律一致的波动曲线。
“站住！”一个保安突然拦住她，“你的工作证呢？”
雪雪强作镇定地掏出乔伪造的证件：“我是来清洁实验室的，刚才接到通知说这里有仪器故障。”保安接过证件，用扫描仪扫了一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通过”的字样——乔已经成功篡改了系统数据。
就在保安准备放行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琴声。是美如玉的尤克里里，旋律比之前更加急促，雪雪的耳麦里立刻传来女人的警告：“小心！这次的旋律里加入了低频声波，会影响人的平衡感！”
雪雪立刻扶住清洁车，却看到保安突然捂住头，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从腰间抽出电棍，朝着雪雪的方向挥来：“你不是保洁员！你是警察的人！”
雪雪转身就跑，耳麦里传来乔的声音：“我已经让劳里（女人）去切断电源，你快到实验室门口等她！”她跑到地下三层的尽头，果然看到一扇写着“核心实验室”的大门，旁边的密码锁正闪烁着红光。
就在她输入“10:17”的密码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美如玉，他手里拿着尤克里里，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你父亲就是当年背叛组织的人，对不对？他偷走了情绪稳定剂的配方，还害死了我母亲。”
雪雪的手顿住了：“你母亲的死不是我父亲的错，她是被‘钟表匠’当成实验品！你父亲才是那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你撒谎！”美如玉突然拨动琴弦，雪雪感觉大脑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但她强忍着疼痛，按下了密码锁的确认键。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场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实验室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泡着十几个和怀表同款的金属装置，而容器旁边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和林辰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她的头上戴着仪器，屏幕上显示着“情绪密码破解中”的字样。
“那是林辰的妹妹，”美如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只要我解开她大脑里的情绪密码，就能控制所有人的情绪，到时候，那些曾经嘲笑我、伤害我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劳里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我切断了电源，乔已经带着特警上来了，你们快从通风管道逃出去！”
雪雪抓住美如玉的手腕：“你清醒一点！‘钟表匠’只是把你当成工具，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母亲，也不在乎你的痛苦！”她把怀表塞进美如玉手里，“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情绪稳定剂，他当年背叛组织，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用这种技术伤害更多人。你听，表芯的声音，和你母亲生前唱的摇篮曲是不是很像？”
美如玉愣住了，他把怀表贴在耳边，表芯的咔嗒声和记忆里母亲的歌声渐渐重合。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了美如玉：“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维特’的位置，该由我来接替。”
雪雪立刻挡在美如玉身前，劳里突然从通风管道里跳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声波干扰器：“别动！这个干扰器能让你们的情绪操控设备失效，而且我已经把你们的实验数据发给了国际刑警，你们跑不掉了！”
为首的男人突然笑了：“你以为我们只靠情绪操控吗？看看窗外吧。”雪雪转头看向玻璃，只见城市上空的雾汽突然变成了红色，街道上的人们开始互相攻击，急诊楼的方向冒起了浓烟——“钟表匠”已经在全城释放了情绪毒素，一场大规模的混乱正在爆发。
“你们的AI刑侦技术再厉害，也挡不住人类自己的情绪失控，”男人举起手枪，“今天，就是‘情绪革命’的开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乔带着特警冲了进来，子弹瞬间击穿了男人的肩膀。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手里的遥控器掉在地上，雪雪立刻扑过去捡起遥控器，却发现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自毁程序启动”。
“实验室里有炸弹！”乔大喊着，一把拉住雪雪和劳里往通风管道跑。美如玉突然转身，抱起手术台上的女孩：“我要带她一起走！”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雪雪手里的怀表突然发出了绿光，表芯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周围的空气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曲子。“这是情绪稳定剂的激活信号，”劳里惊讶地说，“怀表不仅能抵抗情绪操控，还能发出反向信号，中和毒素！”
雪雪立刻把怀表举起来，绿光透过通风管道的缝隙照到外面，红色的雾汽开始慢慢消退，街道上的人们渐渐恢复了理智。当他们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急诊楼的浓烟已经被扑灭，医护人员正在安抚受惊的患者。
美如玉抱着林辰的妹妹，走到雪雪面前，把尤克里里递给她：“我错了，我不该用音乐伤害别人。这个，应该交给能正确使用它的人。”
雪雪接过尤克里里，轻轻拨动琴弦，弹出了怀表里的旋律。阳光透过钟表大楼的玻璃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些曾经被情绪操控的人们，此刻都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乔走到雪雪身边，看着远处渐渐恢复秩序的城市：“‘钟表匠’的核心成员已经被抓获，但还有一部分残余势力在逃，而且他们的情绪操控技术可能已经流传到了其他国家，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劳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组新的数据分析：“根据我们的追踪，‘钟表匠’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控制情绪，还要操控全球的经济和政治——这是一场涉及财阀家族夺嫡、政治阴谋的跨国犯罪，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雪雪。”
雪雪握紧手里的尤克里里，怀表的咔嗒声再次响起，和琴弦的声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她知道，父亲的失踪、林辰的死亡、美如玉的迷失，都只是这场阴谋的冰山一角，而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加危险的敌人和更加复杂的案件。
但此刻，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明白，真正能对抗情绪操控的，不是高科技的刑侦设备，而是人类内心的善良和勇气。就像少女贞德带领人们反抗侵略一样，她也要带领大家，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好，”雪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乔和劳里，“我加入你们。”
远处的钟表大楼传来悠扬的钟声，10:17分，怀表的指针正好指向这个数字，表芯里突然弹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雪雪，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说明你已经找到了情绪密码的真正答案——爱与希望，才是人类最强大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