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逢与约定
时间回到现在时，两个人一时间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就这样一直抱着，简简单单的身体接触便能传达一切情感。虽然在门口两人已经拥抱，但现在是在独属于两人的房间里，他们在做着心灵的沟通。就一直这样保持了十几分钟，曹四远感到大腿有些发麻了，稍微往上抬了抬，雨欣感觉到后，依依不舍地从腿上下来，跟他并排坐在床上。腿上没什么感觉，但流了不少汗，裤子都黏糊糊的。不过两年的完全分离绝对不是短短一刻钟的拥抱能抵消的，情感还是在从胸口涌出来。
老实说，曹四远的心情还完全没有平复，当初的分别，距今已隔两年。从刚刚分开那几个月每天都朝思暮想，到后来的渐渐麻木，心理封闭，再到逐渐放下，每一步都是十分艰难的。
“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一个人住？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还这么突然？我什么准备都没做。为什么当初把所有联系方式全都换掉了？我当初每天都在试，就想听你跟我说句话，还找过你父母，他们都没告诉我。”曹四远来不及斟酌措辞，直接一连串问了许多个问题。
“当时你一走，我没两天也走了，就搬到学校边上。我每天都很用功读书，真的很努力，非常努力，每天晚上都要学到一点钟。我现在也没有社交问题了，在原来的学校也叫到好几个好朋友，是真朋友。我在盐津中学能考到年级前十了！”说到这她笑了笑，这似乎是她如今能回到他身边的最大依仗，相必实际付出的努力远比她所说的要多得多。
“我之前和我爸做了一个约定，只要我能考到我们年级前十，就让他想办法让我借读到剑萍中学去，之前好几次就差一点点，这次终于够到了。”她很自豪，她兑现了诺言，为了所念之人而奋斗。
曹四远一边听着，一边有些微微发晕。是的，这个坐在他边上，正在靠着他的雨欣同学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什么都落他一点，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帮忙搭把手的那个阴角了。现在的她，是在各个方面都早已全面超越他的优秀人物了。曹四远现在在学校只是混日子，各方面都称不上优秀。
“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了，他们同意我从今天开始搬到你家住！跟你爸妈也说过了，他们都没问题！从今天开始，我们又要住一起了。”转眼间，两人中断二年的同居生活即将继续。
“等等等等，小雨欣你等等。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纪了，我差半年不到，你差半年多就要十八岁了。孤男寡女住一起已经不太合适了吧！”时间总是无情的，让人身上留下许多不可逆的磨痕。对于现在的曹四远而言，让他像两年前那样和她心无旁骛地同居，他可能已经做不到了。和林思涵认识的一年里，让他充分体会到何谓“与异性相处”。现在的他，并不清楚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待这个吃饭时坐他对面，睡觉时偶尔会进他被窝的女孩了，那种相处模式，还能找到吗？
“那我就做你的女朋友。”一句话击败了曹四远找到的所有理由。
女朋友，女朋友，曹四远在心中默念。人生十七余载，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词的含义。朋友有时会跟他提到，他总是打个哈哈混过去；有朋友找到女朋友后，要他也去努力一下，被他一口回绝。不过他也没做错，凭借着之前一副不修边幅，蓬头稚子的样子也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林思涵也是直到被他救了之后才慢慢熟络起来的，这还是他高中生涯第一次与异性接触，但也从未想过和她谈朋友之类的事。这一刻雨欣口中的“女朋友”一词直接让曹四远沉默了。毕竟两人之前都是以“家人”相处，两人同居时曾臆想过雨欣是他的“妻子”，但从未想过“女朋友”之类的。
曹四远许久说不出话来，他从未做过这方面的思考与准备，无法给出答案，他无法想象出和雨欣成为男女朋友后两人相处会是怎样的场景。想今天这样去看电影，买衣服？还是一起去美容院做造型？总感觉把这些事放在我们两个身上不是很搭，两个人自打出生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雨欣看着曹四远突然就不说话了，气息开始紊乱，“你忘记当年我们的约定了吗？”她的声音颤抖着，仅仅一句话中便蕴藏着千言万语，“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她的表情更加落寞。
“没有！我绝对没有忘记，更不会去找什么女朋友！”曹四远弯曲的身体猛地绷直，唯有这件事，是万万乱说不得的。对于这个约定，他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犹豫。两年的时光，让他放下了对于她的极度思念，可以说，这个约定是他能够走下去的重要支撑。堪堪两年时间，怎么可能将他们十七年的牵绊给磨灭呢？
“我答应过，不论多长时间我都会等你！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样吧，我把多出来的房间帮你准备一下，你今晚开始就住我家吧。但是，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而且在学校里还是低调一点。你是我最重要之人，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小雨欣，我从不后悔和你相遇，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的家里，我的心里始终都有你的位置！”之前提及“女朋友”一词变得结巴的曹四远，现在十分激动，说话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雨欣听到这番话后，她也收回了眼泪。原来她的远宝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她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没能借这个机会成为他的女朋友，但是了结了两年的夙愿。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哪怕他不记得了，她也会永远记得。
“我之前把大件的行李放在外面的快递箱了，明天再去拿，今晚要用的都在我包里。”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今晚，就今晚，能不能再一起睡一次？两年没这样过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我们说了好多，今天我想重温一次。”说完就紧紧盯着他的双眼。曹四远面对她这唯一的要求，做不到开口拒绝。两年前那个最后之夜，他自然是没有忘记，毕竟这个维系着分离二人的约定便是在那时诞生的。
两个人之后就谈天说地聊了好久，从小时候的别扭到后来的和好，再到初中的同居生活，无话不能聊，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雨欣很早就来这等着了，还没吃饭，曹四远便拿了剩饭做了最擅长的炒饭。坐在大大的落地窗边，面对面一个人吃一个人看，一起欣赏江景，他心中的一部分尘封的记忆又开始慢慢化开了。总觉得又回到那时候了，不论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是她，便总能找到这种感觉。
吃完饭两人一起看了会电视，雨欣找了个契机好好问了问林思涵的事情，于是曹四远便从他出手相救，到发现两人住的很近，再到两人关系升温全都给她说了。又解释了一下他突然变好看的头发也是经她之手。当然，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两个人之后洗了澡，又聊天到十一点多，就准备上床睡觉了。一起睡在他的床上，这是她唯一的请求。
两个人的睡姿从六岁到现在就没怎么变过，雨欣把头贴在他脖子附近，两个人紧紧贴着相拥而卧。曹四远之前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多余的。雨欣的身体虽然柔软了许多，但这种柔软，只会抚慰他的心灵。在他心中对于她只有“想要呵护她，想要照顾她，想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类单纯的念头，单单的肉欲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消失了。不过紧密的身体接触让他如同走马灯一般想起相识十四年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夜深了，耳边的鼻息也静了下来。窗外的霓虹灯光，描摹着她的面孔，真的好可爱啊，好像摸一摸。之后，夜真的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