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3-09

                                                             生存


    我是在徐良承发的朋友圈里,得知他下了班利用业余时间,开着他那白色长安牌轿车,在大街上卖鸡蛋的。朋友圈里用手机拍的照片上,那辆白色长安牌轿车的后备箱门张开着,显露出正方形电子秤后面的两满框(白色带网状的塑料筐),有白色、有浅红色,大小不一的鸡蛋,一字摆开的放着。照片的下方,还写着感言:

下了白班,马不停蹄地出来卖鸡蛋。这是我第一次出摊卖鸡蛋,真有点抹不开面子。可生活所迫,只能拉下脸面······

这天晚上,我吃罢晚饭,闲来无事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翻看朋友圈的时候,偶尔看到他昨天傍晚发的朋友圈的照片,以及他的感言的。

对于一个,不招我待见,令我厌烦的昔日朋友来说;我自然是不愿多在意,他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沦落到下了班,还要去卖鸡蛋这般辛苦。反而怀着戏谑的心理,暗自嘲笑这小子,坑蒙拐骗地,倒很在行。不仁不义的,到最后落仇怨收场,混的不是个任啥,啥也不是!

一想起徐良承,难免让我想起,昔日与徐良承之间,令我不愉快的往事。

我调到徐良承他们单位不久,便很快同徐良承熟识了。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喜欢说笑,爱逗乐子,表面上大大咧咧的,给人一种容易接触的好印象。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一天下了班,他会主动邀请我一块喝酒聊天。我便不好意思地推脱说不去了,却经不起他不住邀请;我见他诚心诚意,便不好再拒绝了。

经过了那次小聚,我只能有来无往非礼也,等过几天下了班,邀请他到小饭店里小聚。有了前两次话也投机的欢聚;在后来的日子里,就这么你来我往地,算作朋友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酒友兼好兄弟了。隔三差五下了班,你请我一回,我请你一回地,相约着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坐在小饭店里,小酌几杯,感觉非常惬意。

小我三岁的徐良承,嘴也甜;一口一个赵哥地,同我说笑,显得十分亲切。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上至官场门道,下至人情世故,以及小道消息,知道的确实不少。在满足了我猎奇欲望的同时,还学到了不少知识,令我受益匪浅。

我们两兄弟在一起经常小聚;也不过一个多月光景。他再邀请我小聚时,饭桌上便多了,有时一两个,有时三四个的新面孔。经过他把我向对方一一做了介绍,再由他把我介绍给对方;便成为新朋友了。几个人在一起说着笑着,喝酒聊天;彼此都有了新朋友的新鲜感,喝酒谈笑感觉畅快。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说法;也在我心里得到了共鸣。

通过与他的朋友们欢聚,我发现徐良承结交朋友,与我结交朋友的本意完全相反。我结交朋友,便是朋友的品行要好,朋友之间,要以诚待人,能相互帮助了,相互帮助。相处时少计较;宽宏大量的。而徐良承结交的朋友,大多是:大话,好话,奉承话,说的天花乱坠,让听者听了;顺耳、好听。听了还想听,听了觉着美气!遇到事却有着不吃亏,能哄骗过关,哄骗过关。能骗一回,是一回的这号人。

就拿同朋友们隔一段时间;吃吃喝喝在一块欢聚这事来说吧。常坐在一起吃饭喝酒闲聊的,就那么五六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各有自己的小九九,哄来闹去地;没有一个厚道待人,以诚相待的,嘻嘻哈哈地相互拿对方逗笑取乐,贬损别人;来满足自己的龌龊心理。贬损了人还满意地开怀大笑。时间一长,我便看不惯了。为了不得罪人,我只有经常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久而久之,便感到厌烦,便想找个适当机会,退出这个,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没有正能量的朋友圈子。

徐良承以这个朋友圈老大自居了。他就像一个微信群里的群主一样,开始忘形地制定他的规矩了。忘了从那次开始,每次酒局快结束时,他会抬起他那四方大脸,被酒精熏染得通红通红的糙脸上,写满严肃,俩大眼珠子里暴露出不可轻视的光来。张开他那少了两颗门牙的厚嘴唇(据他说,他少去的那两颗门牙,是同女儿在公园玩耍时,在追赶女儿嬉闹的过程中,不慎踩到一块被人丢在人行小道中央的一块西瓜皮上,一时收不住腿脚的肥胖身子瞬间向前扑倒,结结实实的磕在水泥铺就的路面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后,两颗大门牙脱离牙床,带着鲜血,瘆人的躺在他嘴边的水泥路面上),看向某个人,郑重提醒道:“王弟,下一次该你请客了啊,别忘了带好银子。”说完再向右面歪歪嘴,翻个白眼,斜着眼看了眼对方;脸上献出奸笑模样。而后,俩大眼珠子还不停歇地巡视一周,寻找下一个目标。选定后。脸上的表情换作和颜悦色了,“吴哥,提前通知你一下,咱王弟请完客,可就轮到你了,希望吴哥不负众望。”

就这么像打麻将轮流坐庄,终于轮到他请客了。他保准这一次在酒桌上,话少了,笑话、荤段子、不说了。低着个头,陪着喝酒吃菜;坐在那听别人说笑。

他第一次让我代他付账;是等朋友们都走出了饭店,他把我拉到一边,谄媚嘻嘻的求我说:“赵哥,兄弟这个月资金紧张,这一次,你······你把兄弟的账给结了······”

我听了心里不痛快,又不好意思回绝,只能把他请客的饭钱给结了。

我们是每到星期六相约聚一次的,每到星期六一次的朋友聚会,越来越让我感到没意思了。可一次两次说家里有事拒绝,等到了第三次给你打电话,你总不能说,家里还有事吧?无奈之下,还得同这帮狐朋狗友们在一起,吃啊喝啊,听他们胡调乱侃地,这对我来说,便成了一种折磨。令我非常苦恼。如何巧妙地逃离这个朋友圈,便成了我常考虑的问题了。

徐良承在发完工资后,再次让我代付请客吃饭的钱时,我真得恼火了。他是这么说的,“赵哥,兄弟我出门走得急,忘记带钱了。你看······再帮帮兄弟的忙。你放心,我下次一并把上次欠你的饭钱还给你······”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肯定难看得很,又不好冲他发火,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把账给结了。心里不由得,气愤难平地暗骂:我放心,我不放心!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你小子也别他妈跟我玩那花活!少跟我玩那哩咯愣。人品不好的人,我坚决不玩!想到此,心里涌现出苦涩涩的悲凉感来。

从那以后,我下定一颗心,坚决不跟他们玩了,得罪就得罪了;你们爱找谁找谁!他们再打电话约我出去喝酒聊天,我便找各种理由推脱了事。

我和徐良承的关系,也从以前的好兄弟,又回到了,见面打声招呼的普通同事关系了。

人品不行的徐良承,还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总想着挣大钱发大才财!下面我谈到他利用业余时间,坑蒙拐骗的行径,且欠下亲戚朋友数额不菲的钱——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的发财之路,令人唏嘘不已,怨他活该。

他做的第一个发财梦,便是通过关系,承包了辉煌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的五十多栋的安置房,名为:“贾峪新区”的管道及水电工程。工程谈好后,他同单位领导协商,休两年长假,工资奖金单位留下,允许他休假两年。单位领导见又是送礼;又是请客吃饭地,还能捞到好处,便想着法儿一操做,休息两年长假这事就办成了。

有道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刚开工他便在原材料上,动起了歪心思,以次充好;争取更大的利润化。带领着一帮招来的三十多人,做水电的,走管道的民工,忙活了年余,又给管工程的经理送了钱物,意思意思后,总算顺利验收交工。

正当他满心窃喜地等待着领取工程款的时候,却令他没有料想到的严重问题,随后便在他不愿看到地发生了。随着新住户的不断迁入。出现了,管道管道露水,电源快开关失灵,线路不通电的情况到处发生。这让开发商老板大为光火,一百多万的工程款一分不给,还要追究施工方责任,另找工程队重新施工。徐良承找了不少关系通融,最终除施工责任不予追究外,你一分钱的工程款,也别想装到自己衣兜里。

承包工程失败的徐良承,只好灰溜溜的回到单位,继续上他的班了。

他承包贾峪新区的水电工程,垫资买原材料的钱,大部分都是找亲戚朋友们借来的,在加上工人们的工资,将近一百多万的债务,而且常有民工打电话或上门骂骂咧咧的讨薪,这让他既焦心又犯愁的,心如油烹;日夜不得安宁。

为了还债,他找亲戚、朋友、同事、借钱偿还,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连承诺带哄骗,想法填补;他被逼得没发地窟窿。

他也曾可怜兮兮的找我借钱。不管他如何软磨硬泡,我就是不上他的当!我说千儿八百的没问题,多了实在是没有,更何况我还,还着房贷呢。他看在我这实在是榨不出更多的油水,索性说两千也行,不管咋说,救救兄弟的急。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我看不多少借他点钱,面子上确实过不去,只好狠狠心,给了他两千块钱。心想就当自己出去吃饭消费了,不指望他偿还。

果不其然;借他那两千块钱,眼看着六年了,还是一分钱没有还。尽管他经常见到我,笑着对我说,再等一段时间,等有钱了,一定把钱还我。我听了只是冲他笑笑而已,不再说什么。

徐良承利用业余时间,生着法儿赚钱还债;依然是坑蒙拐骗那一套思路,没有一点新意。也确确实实又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使得我在恼恨之际,痛恨自己活该受骗!

那一天早上,他在马路边卖运动鞋,我恰好路过,便遇到了他。我当时正低着头走路,便听到路边有人大声地喊:“赵哥,你这是干啥去?”我不用猜,一听这粗门大嗓地熟悉声音,就知道是徐良承。我扭回头寻声望去;这才看见,我右后面人行道里侧的绿色铁制马扎上,坐着徐良承。长得肥头大耳,膀扎腰圆的徐良承,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在他面前浅灰色方砖铺就的地面上,铺着一张长方形的白色塑料纸,塑料纸上整齐的摆放着:有浅蓝色,有白色,有黑色的运动鞋,占满了整张塑料纸。他见我走近,忙张开一双粗壮的大手,按在两膝上,两腿成弓形往上一用力;肥壮的身体才不情愿地缓缓站了起来。那张四方大脸,向外扩张着,笑得很灿烂;粗壮的手也不闲着,左手慌忙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右手熟练地打开烟盒,掏出一支烟递给我。这递了烟的右手,再从左手里拿过打火机,先快速打着,给我点好烟,再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送到嘴里,再“嘭”得一声,打着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猛吸一口烟,不等鼻孔里射出的两股青烟喷涌而尽,忙笑着问我说:“赵哥,看你这悠闲自得的样子,你这是准备去哪潇洒呀?”听我说没事随便出来走走,他便收敛起调侃的笑容,语气里不失恳求的味道:“赵哥,给兄弟捧捧场,给你和嫂子买一双鞋穿,这样式,这质量······”。经他这么一介绍,我便不好意思扬长而去了。再听他说,我要买了优惠,五十块钱一双,听到这,我更不好意思拒绝了。暗想:要说这鞋也不贵,那买就买吧;我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喜眯眯的徐良承,换回一双浅蓝色的男式运动鞋,一双女式的浅蓝运动鞋。

说心里话,穿着从徐良承那买回的样式新颖的浅蓝色运动休闲鞋,闲暇时到外面走一走,感觉又新鲜又合脚的舒服,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穿了不到月余的一天傍晚,我刚走出我们家小区大门,我右脚的那只鞋,在我抬腿迈步的同时,它居然没有任何征兆的,鞋底与鞋帮几乎完全脱离掉了。只有脚尖的一少部分还衔接在一起,鞋底脱离到脚踝内侧,脚板接触到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好在是晚秋啊,若是冬天那不更冷!我气恼的脱下右脚上这只鞋底和鞋帮分离的破鞋,拎着鞋气呼呼的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我害怕遇到熟人见到我的狼狈样,只好顾不得恼怒,疾走代跑地往家赶,也顾不得右脚板,被石子什么的硌的疼痛难忍了,做贼似的,总算回到了家。

我媳妇见我这狼狈样;再听我细说原因后,怒火万丈气地掂着我的那只好鞋和她还没有穿的那双新鞋,就要冲出家门,到我指定的那个垃圾桶捡上那只“破鞋”,要找徐良承大闹一场不可。被我好一番劝说,方平息了她的雷霆之怒。

经过了这场风波,我和我媳妇都对他极为不满;我媳妇还厉声警告我说:“我以后再发现你跟那个二混子、不照道的坑人精!再在一块鬼混着吃吃喝喝不学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不信了咱就试试······”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恼恨着想:用不着你叮嘱,我脑子还没有病!我要再跟他一块玩,除非我脑子让驴踢了!

徐良承在手机微信里发了,他利用业余时间卖鸡蛋的图片后的,第三天早上,我和徐良承在大街上就相遇了,这当然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因为我彻底对他失望了,我们的友谊之花枯萎凋零,只留下后悔“遇见”!了。

那天早上我是去干什么的?遇到了他?对,我想起来了——我是想到超市里闲逛、散心的;就这么遇到了他。

“赵哥你这是干啥去?”

我正低着头在人行道上走着,便听到了徐良承的声音,在我前方呼唤我。

我抬起头,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你这······”

“兄弟我快没饭吃了,利用休息时间出来卖鸡蛋,赚俩小钱······”徐良承苦笑着答。

我懒得跟他多说话,便敷衍着笑说:“哦,好好。那你忙你忙。我出去走走。”说完便要走开。

徐良承笑着说:“赵哥,你需要鸡蛋了,给我说一声,我给你送回家去。”

“好,好。那,你忙。”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哥,晚上咱哥俩一块坐坐;兄弟我请你,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半,我在‘老三美食屋’等你,不见不散,你可别忘了。”徐良承在我身后喊着对我说。我只好回答:“好,好。”回答完,禁不住一声冷笑,小声嘟囔道:“哥我没情绪,跟你一块吃饭。”

当天傍晚六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打开手机一看,是徐良承打来的,我决定不接他的来电,任手机铃声响去。当手机铃声不接听决不罢休的响到第三遍,我没忍住,还是接听了。

还没等我说话,徐良承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赵哥在家忙啥哪,老半天不接听电话?我在你楼下,快下来吧。”

没了辙的我,只好答应着马上就来。临走出家门,我给外出的媳妇打手机撒了个谎,说同事儿子结婚,给人家上礼去了。

我和徐良承坐在名为:“老三美食屋”的这家小饭店里;我抱定了决不付账的想法,任他点什么菜都行,随他的便,就是坚决不付账!非白吃他一顿不可。当他谦让着让我点菜时;我也谦让着让他点菜,我说吃什么菜都行,让他看着点菜。

他点了一盘耳丝,一盘烧青菜,解释说点多了害怕吃不完;不够了再点。我便无所谓的点头同意说,挺好,挺好的。等酒菜上桌,我们两边吃边喝边聊开了。

从徐良承的精气神来看,他表情落魄,淡淡的愁容,也挂在他那肥嘟嘟的方脸上。时不时地唉叹声,与以往那争强好胜,不管不顾寻开心的肆意行为,判若两人。

人在开心如意的时候,或者痛苦烦恼的时候,都喜欢找到一个自认为信得过的人诉说,来分享自己的欢乐与哀愁。前者在与信得过的人分享的过程中,便有夸张、炫耀、显摆的成份在里头。而后者,却是在哀叹、诉苦、抱怨的过程中,隐隐期待着信得过者的关怀与帮助。

而我,在徐良承下面的诉苦中,只做个敷衍了事的听者,简单的安慰两句罢了。除此以外,我没有勇气给予他实质性的帮助,我知道我不愿意做到。

徐良承说他现在生活压力很大,心焦烦躁地几乎要崩溃。

其原因一:便是,他媳妇逼着他,在一个新开发完工不久的,昌盛联盟的小区里,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多平方的楼房。那小区我知道,在我们县城属于高档小区,里面有假山,有人工湖,一年四季,树木长绿,花草种类也繁多喜人;听人说那里的房价,高达八千到一万块钱一平方的价格,我不由得在心里埋怨他们夫妻俩了;前面的欠账不知道还的怎么样了,又折腾着买商品房。有房子住着,不就行了,何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为提高生活质量,月月还那高额贷款呢?何况他们先前住的楼房,两室一厅的,并且还是一楼,虽然旧了点,但不须爬楼梯,抬腿几步路进家门,抬腿几步路出家门,出入方便。更何况他们夫妻俩跟前只有个女儿,不需要像有个儿子那样,给儿子将来当婚房用。——再者说,他们夫妻俩都是普通收入阶层,没必要欠着银行的钱,月月为还房贷犯愁。想到此,禁不住在心里愤然暗骂: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真是一对瞎折腾的人才!这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缺钱无势地充当什么大尾巴狼!活该!

虽然心里埋怨他们夫妻俩办事欠考虑——鲁莽。但埋怨两句,说两句宽心的话,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在我内心深处还残留着一点兄弟情义吗。我批评他说:“你就一个女儿,等女儿长大出嫁了,你那两室一厅的房子,你们夫妻俩完全住得下。再说,那房子也不算太陈旧,买新房没那个必要吗。”停顿了一会。我紧接着安慰他说:“既然买了新房,那就面对现实,不要想太多了,大不了省吃俭用,辛苦一点。”

徐良承听了我的一番话,那张糙脸变成了苦瓜脸,浓眉紧蹙了两下,灯泡眼里现出了极为苦恼的神色来,厚嘴唇向两边扯了两下,这张糙脸变成了委屈想哭的样子,嘟囔着抱怨道:“你兄弟我不当家啊······”

其原因二:便是他女儿的教育培养方面的问题了。他说他女儿才不过十岁,本来学习负担就非常的重,一天到晚写不完的作业,上学下学;背着个沉重的书包,已经够辛苦的了。可他媳妇为了让女儿,将来能成为人中之凤,哪怕借亲戚朋友的钱!也要给女儿报辅导班。只因为女儿的英语、数学,这两门功课在班级里排名倒手第十名,让她很不满意。为了让女儿各门功课向班级一二名冲锋,以一节课三百块钱的代价,分别给女儿报了英语、数学——为期一年的辅导班。报了这两门功课的辅导班还不算完。他媳妇又给女儿报了钢琴班、舞蹈班,为得是提高女儿的艺术修养,使得女儿在,德、智、体,等方面,全面发展。

一心想着减轻女儿学习负担的徐良承,为此跟他媳妇发生了激烈的吵闹,也没用!他媳妇是哑巴吃秤砣——铁了心。

女儿学钢琴,必须要有钢琴不是?他媳妇不求他到外面借钱;自作主张找娘家爸娘家妈,耍赖撒泼;要回来五万块钱,从本省的一个艺术院校,买回个二手钢琴。

从此以后,十来岁的女儿放了学,除了写完课外作业,还要上英语辅导班、数学辅导班、钢琴辅导班、舞蹈辅导班;星期天对于女儿来说,等同于虚设。原本应该享受无忧无虑的美好童年的女儿,整天无精打采的显着疲惫,无神的眼睛里装满茫然无助,少有笑容的小脸上,常常带着倦容,一天到晚忙碌的像个陀螺。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再后来,他向媳妇就减轻女儿的学习负担,又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声言必须取消女儿的辅导班,让女儿顺其自然发展。但抗议无效,他只要跟媳妇提起减轻女儿的学习负担,他那执拗的媳妇坚决不答应。以他媳妇常挂在嘴边的反驳话说:

“你没看看现在的就业压力有多大吗?大专本科地找不到工作的多了去了,没有个有权有势的爹娘,能找到个好工作吗?就凭你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爹娘,她将来能找到个好工作吗?她现在不努力学习,不辅导着在德、智、体,全面发展行妈?”她媳妇一通雷烟火炮的数落,震得他哑口无言。只有心疼女儿太辛苦的份了。

他们夫妻两一个月的工资加到一块七千多块钱,还房贷就要五千多,再加上女儿的学习费用和诸多辅导班的费用;一个月就要两千多,一家三口的生活费没了保障,双方的父母不能眼看着他们喝西北风吧?无奈之下,只好倾尽所能的接济他们一家三口。

徐良承倒完了一肚子的苦水,我惟有不疼不痒的安慰他几句,说会慢慢好起来外,爱莫能助地陪着,时不时哀叹声不绝的徐良承喝着闷酒。

喝了一阵闷酒,徐良承苦笑了一下,带着伤感的声调,对我说:“我实在是逼得没法了,才想出利用业余时间,到养鸡场批发些鸡蛋,开着车到大街上卖鸡蛋的。我现在一心想着‘赚钱’!只有挣钱,才是硬道理!管它丢人不丢人的,脸面值多少钱?‘生存’!重最要!!我又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我能挣一分是一分;来补贴家用。”

他说完,想了想,带着难过的音调说:“说到这,我感觉怪对不起我老爸老妈,还有我的老丈人、丈母娘的。他们都七十多的人了,吃苦受累了一辈子,到老年享清福的时候,还要为我们这些晚辈们出钱操劳!我感觉心里过意不去。感觉,愧······愧疚得狠!”他说不下去了,蒜头鼻子抽搐着,厚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冲出了眼眶,向面颊滑落。

这之后,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唯有叹息声不断地默默端杯、举杯、碰杯,喝酒吃菜;一直到我们两离开饭店各自回家,我也没好意思问他,他以前承包水电工程失败后,欠下的债务,还没还完;更不好张口问他讨要欠我那两千块钱了。

从那次小聚以后;我经常看到他,几乎天天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他卖鸡蛋的画面:有排队来买鸡蛋的画面,有炎炎烈日下,他坐在马路边,白汗衫挂在短粗的脖子上,脸上身上冒着汗水,等人来买鸡蛋的画面······每一天的每一个画面;还留有他的感言:

——“这场面杠杠的火爆!”

——“老天哥?你行行好,刮一阵凉风好不好?热的我汗流浃背啊。”

——“需要买鸡蛋的,都去那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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